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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豔。


    光線雖然有些暗,看不太真切,但通過一身紅衣,我知道,站門口的就是薑豔。


    紅影,就像飄一樣,一眨眼就來到靈堂門前。


    一身紅衣,長發,的確是我通宵那晚遇到的那人,隻是臉上那醜陋的胎記已消失不見。


    臉上沒了胎記的薑豔,很漂亮,看得我不經意間都發了呆。


    薑豔望著我,想進來,剛湊到門檻前,似乎感知到了門檻上存在的無形阻攔,停頓後朝後退了一步。


    四目相對。


    這次見麵,算是我第一次正式麵對薑豔,上次見,因為被她嚇到,隻是匆匆一瞥。


    對望著薑豔的雙眼,我心頭忽然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很是怪異。她的眼神,給我感覺就像母親有時溺愛的看我,像我真是他兒子,眼神竟然給我親切的味道。


    緊張的時候,就是要深唿吸,我一邊深唿吸,一邊默念從奶奶藏書上看到的經文,念了兩遍,心頭才不是那麽緊張。


    “子午,還記得我嗎?”


    薑豔開口,聲音清脆,聽上去卻是很冷。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將你的胎記搞到我臉上?為什麽要害人?為什麽要勾我的魄?”


    縱使是第一次麵對麵的正視薑豔,我心頭還是有無數個疑問想問她。


    從她看我的眼神以及神情,我覺得她似乎真如村裏人傳言的那樣,將我當成她幹兒子,不然眼神裏怎麽會有親切?


    “我沒有害人,我一直都隻是想保護你,是有人要害你。”


    保護我?


    勾我的魄和將胎記弄到我臉上,是為了保護我?


    聽得薑豔沒害人,我不由想到了奶奶手劄上的一具話:“鬼話不可信。”


    說的是鬼的話,永遠都信不得。


    想到這話,我頓時就壓下了薑豔說保護我這句話帶來的影響,忍不住說:“你還沒害人?王婆子不是你嚇死的?”


    “王婆子?”


    薑豔明顯有些愣,說:“我要是想害她,十八年前我就害她了,何必等到現在,你跟我走,我能保護你,那個要害你的人太厲害了,你要是再不跟我走,我就真保護不了你了。”


    薑豔越說越急,像感覺到了什麽似,說話時還不忘轉頭朝後麵看。


    鬼話不可信。


    我一遍遍在心頭念叨這句話,同時朝後退。


    “子午,快跟我走啊,我真的沒時間了,你……”


    薑豔還沒說話,院子外麵刷一下就飛進來一道黑影,撞在薑豔身上,薑豔雙眼發紅的望著我,就這樣消失不見。


    鎮魂燈的燈火,恢複正常。


    我想動,雙腿難以動彈。


    迴想著薑豔剛才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十年前招魂時她既然就在,說明她要殺王婆子,的確隨時都有可能殺,不用等到現在才殺。


    難道王婆子真不是她殺的?


    這一疑問,讓我不由去想,王婆子要是不是薑豔殺的,那窗戶玻璃上的黑手印又怎麽解釋?王婆子要是不是她殺的,也就間接說明控製王婆子勾我魄的也不是她。


    不是她,又是誰呢?


    既然是保護我,為什麽之前又不出跳出來說呢?非要到現在才出來說,且話都還沒說完就不見了。


    迴想著薑豔看我的眼神,盡管一遍遍說鬼話不可信,但我心頭總是有一股消除不了的感覺,覺得她似乎真的是想保護我,那種眼神,就和母親見我不舒服時,關切的照顧我一模一樣。


    是誰要害我呢?


    薑豔可不是人,從她驚慌的樣子,似乎很懼怕那個要害我的人。能讓一個鬼都懼怕的人,我覺得最少也要和奶奶或者是徐不活一樣厲害才行。


    外麵的天,慢慢變亮。


    就在我準備出門去找徐不活時,他忽然跌得狀狀的從院外走進來,像是進行過一場惡戰,身上衣服不少地方都破了,還沾著鮮血。


    望著徐不活身上被抓出來的血痕,我知道和他鬥的一定是王婆子。


    打來清水幫徐不活清洗後,他讓我將棺蓋上死人香燃燒落下的香灰弄來,直接抹在傷口上。


    香灰落在血痕上,就像烙鐵放在肉上,頓時冒起一陣陣白煙。


    似乎是見我不解,徐不活解釋王婆子已經屍變,已能產生輕微的屍毒,香灰則能拔毒,要是被屍體抓到或者是咬到,上藥是沒用,要麽用糯米,要麽用香灰。


    好在傷口不是很多,死人香的香灰剛好夠。


    天徹底亮後,母親也來接班,徐不活換了一身衣服,從包裏拿出七枚銅釘,讓我拿上鋤頭就直奔後山墳地。


    “王婆子被你殺了嗎?”


    “她早就死了,還有殺這一說嗎?”


    想想也是,王婆子早就死了,徐不活隻是讓她徹底安息。


    到了墳地,望著地上散落的血水與碎肉,我無法想象之前這裏發生的爭鬥到底有多劇烈。


    王婆子的屍體就躺在墳地中間,胸口上,插著斷了的桃木劍。


    她即便能動,但這些天腐爛不少,臉皮掛在下巴上,手臂則隻有骨頭還在。


    徐不活手持銅釘,正要彎腰,就疼得齜牙咧嘴的吸冷氣。


    “我來吧,你指著。”


    我也不知道那裏來的勇氣,隻覺得這一刻想這樣做。徐不活盯著我看了一眼,反問:“你能行?”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我笑著就將銅釘接了過來,徐不活指著王婆子的眉心,讓釘一顆下去。


    找來一塊石頭,我使勁一砸,銅釘噗嗤一聲直接釘進王婆子的腦袋內,接著是雙肩,雙掌,雙腳。


    挖坑掩埋時,徐不活讓我看什麽地方順眼就在什麽地方挖。


    “銅釘這樣釘能有什麽用?”我忍不住問。


    “封屍鎮屍。”


    徐不活在旁邊坐下,解釋說王婆子死的本就不正常,通過之前交手,他感覺王婆子生前還活著的時候就被人煉過,死後才會那麽快就屍變,成為活屍。


    “活人怎麽煉?”


    “手段很多,看她這情況,應該是長時間使用專門煉製的屍油,時間一長身體就會產生變化,即便是本人,也無法發現自己變了。”


    吃屍油煉體?


    想想就覺得惡心,奇怪的是我還意義是吞咽了一下喉嚨。再想生前吃屍油,死後真的可以讓人立馬就屍變嗎?


    邪惡的手段,讓我下意識想到薑豔說的那個要害我,也就是在薑豔墳地內想搞鬼扒肩,徹底將我變成木偶的那個人,覺得估計隻有他才搞得出這種事。


    王婆子現在雖然不會動了,按照徐不活的說法,隻要到了晚上,她還是能動,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封死鎮壓。


    銅釘釘眉心,叫封天門,釘左右兩邊肩頭,叫封地門和命門,一般情況下,對付活屍,隻要鎮屍釘刺中這三個地方,活屍就能失去行動能力。


    而想要徹底滅絕,要麽火燒,不方便燒,就隻能繼續封四路,所謂的四路,就是兩隻手掌和兩隻腳背,隻要四路一封,屍體就會徹底死亡,即便是陰魂鑽進去也控製不了。


    看了奶奶的藏書,也算給我打開了一道特別的大門,但徐不活的講述,則讓我徹底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科學無法解釋。


    怪不得,書上曾說:科學的盡頭,是為神學。


    科學可以解釋的東西,神學也可以解釋,但神學可以解釋的東西,科學不一定能解釋。


    下山時,我主動說起了薑豔找上門的事。


    “她的話,可信嗎?”


    徐不活隨意一笑,“可信不可信,在於你自己,你想信,誰也攔不住,你不想信,誰說也沒用,至於鬼話不可信,你以為真是你見到的那種鬼?有些時候,人比鬼還要可怕。”


    話,聽得我像丈二的和尚。


    “那村裏是不是還潛藏了一個很厲害的人呢?”


    這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因為我覺得,那個很厲害的人,既然不是徐不活,那多半就是秦大爺,心頭一陣發涼。


    “不就是你說的那個齊大爺?他能在我給你的玉佩上動手腳,直接汙穢,說明本事不弱。”


    當真是他?


    瞬間,我心頭就湧出一股衝動,將秦大爺的事給說出來。但話到嘴邊,我又下意識忍住。接觸徐不活到現在,雖然他說話總是有一搭沒一搭,但憑借直覺,我知道,他也是個人精。說這麽多,說不得是想要套我的話。


    誰都不能徹底相信,但誰也不能相信。


    這就是我想到的解決辦法,不徹底相信徐不活和秦大爺,但也不會丁點都不相信。最少就目前而言,徐不活還沒做什麽傷害我的事,秦大爺,似乎同樣也沒做什麽事。


    迴到老宅,徐不活交代一番後就迴新屋去休息,我故意找借口沒一同去,等他離開後,我直奔秦大爺家。


    秦大爺具有很重的嫌疑,我覺得有必要去試探一番,褲兜裏裝了跳刀,以備不時之需。


    到秦大爺家,門開著卻不見人,我喊了兩聲,屋內才響起他虛弱的聲音。


    進屋,徐大爺正麵色發白的躺在床上,見我就要掙紮著坐起來,但沒掙紮兩下,就兇猛的咳了起來。


    手帕揭開,我看到上麵有鮮血,趕忙問怎麽了。


    “我被算計了。”


    秦大爺說一句話要緩三口氣,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繼續說:“咱們村裏,還有第三個人也懂那些,他才是最厲害的那個人。”


    真有第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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