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心狡黠笑笑,「奴才這不是給主子送平怒的法子來了嘛。」


    「哦?」皇後眯眼,「你倒是說說,是何法子?」


    因心跨前一步,立至皇後榻前,將手掩在唇上,親昵地靠上皇後耳廓:「主子還可記得,陛下先前微服私訪時,看中了上京第一劍許道士之女許酣,意欲將她娶進宮之事。」


    「記得,那許酣樣貌上乘,若叫她進宮那還得了。」皇後迴憶道,「我當時便以生辰八字不合為由,阻攔了此事。好在陛下也願聽本宮一句言,最後倒沒將那許酣弄進來。」


    「也便是在此,叫眼下之事有了轉機。」


    「何意?」


    因心神神秘秘道:「皇後雖因私利,選擇不將許酣弄進宮。但皇後或許不知,那許酣乃是許道士獨女,許道士為劍癡,時而瘋癲、時而好轉,但唯獨對這個女兒卻愛護得緊。當年聽聞陛下年近花甲,竟要娶他二八年華的女兒,許道士險些殺進宮。好在您的一番勸道,不僅開解了陛下,亦解決了許道士的近憂。那時,許道士感激您的意外幫助,曾在宮外揚言,皇後救了他女兒一樁婚姻,他亦非知恩不報之人,他日若皇後遇上難處,隻要開口,定為您馬首是瞻。」


    「還有這迴事?」皇後驚訝。


    「正是。」因心說,「聽聞許道士正在上京中,奴才前兩日曾派人去試探許道士口風。他雖偶爾瘋癲,但對此事依舊未往,答覆說,若皇後需要他,隨時皆願給予一助。」


    皇後打量著因心,「你的意思是?」


    因心抿著唇,隻笑,卻不答。


    皇後見狀,飛快擺手,摒退宮人。


    不消須臾,偌大殿內,隻剩因心與她。


    因心撩開袍子,單膝跪在皇後身前,懇切道:「許道士乃劍癡,為上京第一劍,而謝翊雖為三甲之列,但比之許道士,仍是次之。因而,即便謝翊在場,要叫他殺了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國師,定有十足把握。而謝翊將國師視作心頭好,若能將她殺了,定能叫謝翊元氣大傷。」


    皇後捏著護甲,躊躇道:「太子受傷之事,叫本宮心有餘悸,若能殺了國師,自然能叫我放心。隻是怕就怕,國師一死,激起謝翊恨意,反倒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跪在地上的翩翩少年揚起唇梢,狀似無辜的丹鳳眼中,滿是狠戾——


    「那便將謝翊一塊兒殺了!」


    皇後把玩著珠串,猶豫道:「此法固然好,可光憑那許道士,當真能殺得了他?」


    「我還有一計。」


    「何計?」


    因心笑意詭譎,「許道士為上京第一劍,自然行事光明磊落,不願行小人之舉。可二人交手,總不免皮肉損傷,若我們能悄悄在他劍上淬毒,讓他不慎刺傷謝翊皮肉,引致謝翊中毒身亡,那就怪不得我們了。」


    「好主意!」


    皇後眸中精光閃爍,不由大笑起來。


    她愉悅起身,扶起跪在一旁的因心,以目光悄然打量這個陪伴了她三年的少年。


    她至今記得,初初見因心時,是在翠微寺中。


    那年,她在為國禮佛,卻意外遇刺。那刺客武藝高強,害得她險些喪命。好在危急關頭,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清俊少年撲了出來,以命相博,一口咬了那刺客的脖子,叫那刺客血如泉湧,當場斃命。


    冷靜下來後,她揣著防備之心,試探那少年底細。在知道他根本不會武,卻敢與手持長劍的刺客搏命時,她欣賞他的孤勇,以及行事的果斷,當即決定將他從七皇子府中浣衣太監中除名,調撥到自己身邊。


    她自來謹慎,因而帶他走時,亦悄然在背後做了不少探查。


    她方才知曉,這少年與她,曾是早早謀麵過的。


    隻是他忘了,她也忘了。


    「因心,本宮有一事十分好奇。」皇後扶起他道。


    「主子但說無妨。」


    皇後轉過臉來,一雙精明且懷揣著探尋的眼,直直望進他眼中:「你似乎……很急於殺死謝翊及聞月二人?」


    「主子多慮。」因心掩唇一笑,笑靨詭譎:「奴才隻是擔心,太子身上的秘密,若遭國師開了道口子,今日自她出宮後,事態定會朝著無法預估的方向發展,再由不得主子掌控。若今日不殺了他二人,今後定當後患無窮。今日謝翊敢如此欺侮皇後,明日就敢殺了太子,奪取皇權。」


    因心口氣兇狠:「因此,他們必須死。」


    他所言有理有據,字字敲擊在皇後心上。


    十年苦心經營,她絕不允許一切就此白費。握緊拳,她下了命令:「去,派人去尋許道士,以禮相待,不惜一切,定要叫他為我所用。」


    「奴才得令!」


    第93章 許酣


    是夜。


    聞月將將沐浴完畢, 頭髮半幹, 著了件粉衫, 正欲邁入寢殿。


    可一隻腳方才跨進寢殿, 卻忽而聞得門廳前傳來打鬥之聲。


    她本能駐足, 提著裙擺跑出去,卻在門廳的屏風後, 突然被人以劍抵著脖頸。


    那人步步緊逼,聞月節節敗退, 直至被他逼退在國師府的花園前。


    花園中, 燈光輝煌。


    聞月藉此機會, 悄悄打量著那人樣貌。


    他雖兩鬢斑白,眼梢略有細紋, 但容貌卻未見老邁,瞧著像是方才進入不惑之年。他未遮麵, 亦未著夜行衣, 一身單薄的武者袍,瞧著隨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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