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煙花熱鬧了三十分鍾,三十分鍾後,一切重歸寧靜。


    天空是平靜了,各種群和朋友圈卻開始熱鬧起來。


    文含音重新坐下來的時候,看到同學群裏有人分享煙花秀現場圖,那是絢爛的、美麗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震撼。


    班級群裏有人出來冒泡:【好圖,我抱走了,謝謝分享。】


    文含音笑笑退出群聊。


    朋友圈有個紅點點,文含音點擊進入。


    她刷新了動態,看到好多同學更新了朋友圈,有人發美食照,有人發煙花視頻,還有人發自己的全家福。


    他們依偎在自己父母身邊,笑得見牙不見眼。


    配文分別是:


    【最愛爸爸媽媽。】


    【和爸爸媽媽一起做飯吃,哈哈哈,好有趣。】


    【愛你,我的媽媽,謝謝你送我的新衣服;愛你,我的爸爸,謝謝你送我新鞋子,我超級喜歡。】


    文含音每看一條朋友圈,眼裏的羨慕就多一分。


    此時,她多麽想插上翅膀,借助冬天的風勢飛迴那個遙遠的小山村看一眼。


    看完村裏,她還想飛去邊疆,去爸爸媽媽長眠的地方看一看,輕輕地和他們說:


    爸爸媽媽,元旦節快樂。


    文含音清醒的知道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閉了閉眼,努力控製心中翻湧的情緒。


    不能在這裏掉眼淚,不然要被笑話的。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文含音看到自習室的幾個人拎著書包,急匆匆朝著外麵走。


    自習室的門打開了,還沒完全合攏的時候,文含音聽見他們在和自己家人通電話,互道祝福。


    自習室的門合上了,完全隔絕了外麵的聲音。


    文含音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能看到他們笑得很快樂。


    她低頭看著手機裏熱鬧非凡的朋友圈,抬頭看著除了自己以外再沒別人的自習室,一股落寞感襲上心頭。


    文含音按滅手機,什麽也不做,就這麽撐著下巴看向窗外。


    文含音的目光從路燈往上挪移,看到的是漆黑一片的夜空,她喃喃道:“今晚的夜空,沒有星星。”


    她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念頭浮起來的時候,漆黑的夜被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劃破,鵝毛大雪從空中飄落。


    文含音借著路燈的光,看見那潔白的雪一片一片覆蓋在樹梢上、覆蓋在綠化帶上、覆蓋在路上……


    紛紛揚揚的大雪,覆蓋掉舊年留下的所有痕跡。


    文含音看著這些飛雪,忽然想動筆在紙上留下點什麽。


    爸媽揮手告別的畫麵浮出腦海,文含音心想:


    現實中不能和他們團聚,那就在畫裏團聚吧。


    她要畫一張全家福。


    文含音拿出紙筆,按照記憶裏爸媽的樣子開始畫畫。


    爸爸在右邊,媽媽在中間,她歪著頭依偎在媽媽肩膀上麵,眯著眼睛笑。


    文含音畫自己的時候很順利,畫到媽媽的五官時,她停住筆。


    媽媽的眼角是什麽樣的?眼皮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呢?眼尾是上揚還是下壓呢?


    她越想記起來,那些記憶越是躲藏不見,連爸爸的麵容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


    文含音隻能想起葬禮那天,香案上麵擺著的兩張黑白照。


    痛苦的記憶襲上心頭,她握筆的右手微微顫抖。


    這張全家福,文含音無法完成了。


    淩晨一點半,文含音背著書包,踩著積雪從圖書館離開。


    她的腳步是拖拉的,挺直的背脊此時也微微彎曲。


    文含音孤孤單單的走在大雪中,她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仿佛一個迷路的孩子,找不到迴家的方向。


    ……


    早上,文含音起晚了。


    她感覺自己才剛剛躺下去,睜開眼睛就發現外麵天光大亮。


    文含音一個彈跳從床上爬起來,下去一看時間,“八點了!”


    “糟了糟了,起晚了。”她快速洗漱,換了衣服就要衝出去參加田徑訓練,剛跑到門口才想起田教練給他們放了一天假。


    文含音抓了抓自己的雞窩頭,懊惱道:“我這腦子不好使了,看來以後不能再熬夜了。”


    九點鍾,文含音的手機響起來:“您好,有你的快遞,麻煩您過來門衛室拿一下。”


    “幫我放門衛室吧,我等會再去拿。”


    “不行的,寄件人要求這個必須當麵驗收。”


    “那麻煩你稍等一下。”文含音換上雪地靴朝著宿舍外麵跑。


    路上,她想著是誰給她寄快遞?


    寄了什麽快遞?


    門衛室外,文含音看到了快遞小哥,她過去拿了快遞,發現這東西有點多。


    兩個大箱子,一個有她這麽高,另一個矮點的,和24寸的行李箱一樣大。


    確認沒有破損後,文含音簽收了快遞。


    她先把大的那份快遞拿迴宿舍,又把小的那個運迴去。


    一看寄件地址,x縣的快遞。


    寄件人,一個寫著堂叔的名字,另一個寫著慧慧的名字。


    拆開堂叔那份快遞,映入眼簾的是兩雙手工棉鞋,一紅一黑,碼數正好。


    剩下的是厚衣服、厚棉褲、圍巾棉襪手套,都是兩份。


    最底下壓著的,是凍成冰塊的已經宰殺好的土雞兩隻、旱鴨子一隻、大鵝一隻。


    除了這些,還有一袋洗幹淨的折耳根、一塊洗幹淨的臘肉、五個艾草糍粑……


    這一包包的東西,都是來自親人的關愛。


    文含音看著這些東西,心裏一片柔軟。


    她把吃的東西都收進空間的倉庫裏,拆了一雙紅色棉鞋穿上,一腳踩進去,柔軟又暖和。


    文含音穿著二奶奶做的棉鞋,去拆另一個快遞。


    這個一人高的快遞,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


    文含音小心拆開快遞盒子,裏麵層層包裹,大包小包拆完,一幅油畫映入眼簾。


    畫上的三個人,一男一女穿著軍裝,左邊的短發女生穿著x市一中的校服,她側頭依偎在母親身邊,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霎時間,文含音的身體像被定住了一樣。


    “爸媽,元旦快樂。”她抬手撫摸畫上的人,淚水模糊了視線。


    昨天晚上強行忍住的淚水在此時決堤了。


    文含音在宿舍痛哭了一場。


    哭過後,擦幹眼淚,把這幅畫收進空間,仔細珍藏。


    元旦節的午飯,文含音是在空間裏麵和小三花一起吃的。


    菜隻有一個,那就是鐵鍋燉大鵝。


    吃飽喝足後,小三花道:“主人,大鵝真好吃,我想在空間養點。”


    “我也要養幾隻,等過年殺了吃肉。”


    一人一貓一拍即合,馬上去商城購買鵝苗。


    小三花把鵝苗放入圈內,高聲朗讀詩人駱冰王的《詠鵝》。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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