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迴響著雙雙失控時他說的話,他死死扣住她,唇含著她耳垂。


    清越聲音被濃欲灼得喑啞惑人。


    「再忍忍便給你……」


    僅是迴想,程令雪腹中就如被澆入一杯羊奶。眼前開始清晰浮現出旖旎的一幕幕——她本是被姬月恆摟在懷中,與他麵對麵抱坐著,可因四麵牆上都有鏡子,透過她對麵的鏡子,她可以清楚望見她背後那麵鏡子中映照的一切。


    她雪白的背與他白色中衣相融,垂墜的青絲隨風上下顛盪。


    姬月恆掐著她腰,五指掐得軟肉凹下。他還有閑心打磨刀刃,赤玉匕首時隱時現,往復時還有水花迸濺。


    她被殺戮所控,唇際溢出痛苦的嗚咽,整個人軟成無根的藤蔓,隻能攀附他,無力枕著他肩頭。


    姬月恆發冠齊整,僅外袍落地,露出左半肩頭,心口蠱印和她的相貼著。姿態從容,隻有緊咬的下顎、桃花眼中偶爾的亢奮迷離顯出波動。可她連那片綢布都被去了,被屠戮著還瘋狂緊咬。


    這不公平……


    程令雪倔強地緊咬下唇。


    她摸了下腕上手鐲,發覺這次姬月恆竟是沒有係上鎖鏈。


    也是,哪還用鎖鏈?


    蠱是看不見、拆不斷的鎖鏈,她隻要還怕死,就不會輕易離開他。


    咚、咚——


    突來的叩門聲讓程令雪一抖。


    她在黑暗中摸過地上的裙子遮住身上,亮光擠走黑暗,看到來的人時,她緊繃的肩頭稍稍鬆下。


    是一個侍婢:「婢子是茯苓,公子有事,讓婢子前來服侍姑娘。」


    茯苓聽說她武功高強,怕她心中不爽利拿她撒氣,不由得小心翼翼的。


    程令雪幼時就曾要看主子眼色討生活。即便對姬月恆有怨氣,即便不習慣被人擺弄服侍,也配合著。


    沐浴後,迴到姬月恆寢居。


    茯苓給她梳妝,剛拿起梳子,瞧見九公子不知何時已歸來,他抬手事宜她別出聲,隔窗看姑娘梳妝。


    總漠然的眼中漾著淺淺溫柔。


    像是在迴味著什麽。


    茯苓怕出錯,一緊張,不慎扯斷程令雪一根頭髮,忙慌亂請罪。


    「婢子笨拙,請姑娘責罰!」


    程令雪低下長睫,小姑娘蜷縮成一團,瞧著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她眉間霜雪稍融:「你別怕,九公子吩咐你們怎麽做,你照做就是,我習武之人皮糙肉厚,也不必太小心。」


    茯苓這才千恩萬謝地起身。


    程令雪垂著頭繼續神遊,任她擺弄她的頭髮,最後一個髮飾別上她發間時,聽到茯苓恭敬的聲音。


    「公子。」


    「先下去吧。」


    茯苓和白芷忙退了下去。


    姬月恆迴想適才一幕。


    他的小刺蝟安靜坐在妝奩前發呆,青絲垂肩,她長睫纖長,鼻子挺秀,側顏秀致又清冷,流露著難以接近的傲氣,安撫侍婢時卻如春水融冰。


    侍婢按高門中的慣例,給她盤起發,髮髻樣式比已嫁婦人多了些靈動。青絲盤起,白皙細長的脖頸露出,當她垂頭髮呆時,就如一支紅梅。


    纖細易折,但倔強冷傲。


    她身上每一寸,都很合他心意。


    輪椅聲音漸近,姬月恆的影子也一點點靠近,當他的影子恰好落在程令雪腳尖時,正低垂長睫忽然一扇。


    腳亦往迴縮了縮。


    好像碰到他影子就會中毒。


    怯生生的。


    姬月恆無聲輕嘆。


    他沒走近,溫聲道:「天色正好,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程令雪一言不發地跟上。


    隨行的還有亭鬆和赤箭,她還是竹雪時,每次都會主動上前替公子推輪椅,可現在她不是竹雪,他也不再是公子。


    她假裝不懂姬月恆的暗示,刻意落在最尾,手負在身後。


    姬月恆隻一笑:「亭鬆。」


    在旁尷尬的亭鬆忙上前推輪椅。到了湖邊,赤箭和亭鬆守在附近,程令雪則跟著姬月恆到了湖心亭中。


    竹桌上放著雙陸棋,姬月恆擺弄棋桌,程令雪默然立在一旁。


    姬月恆毫不避諱地看著她。


    她正對著湖水神遊,仍是一襲紅裙,其上繡著昭越一帶的圖騰,頗有異域風情。髮髻後別著兩個銀製的蝴蝶飾,蝴蝶栩栩如生,展翅欲飛。


    姬月恆拈起棋子,兀自低語。


    「古怪,從前怎未發現她這樣好看。


    「竟怎麽都看不夠。」


    話落,清冷少女一滯。


    玲瓏的耳垂泛起胭脂色,連垂放兩側的手指尖都動了動。


    姬月恆唇畔泛起一抹柔意。


    「令雪會下棋麽?」


    程令雪不想看他,也不想和他說話,她看著他玩弄棋子的手。


    「不會。」


    其實兩年前杜彥寧倒教過一些。


    但她不想和姬月恆下棋。


    「我教你吧。」


    和以前若即若離的公子相比,此刻的青年溫柔得不像話。


    可昨夜得知的一切讓她心有餘悸,即便身上還殘存著他來過的痕跡。


    那股恐懼卻揮之不去。


    如今的姬月恆在她心中,便是條通體瑩白的蛇,看似柔軟、聖潔無害,實則比那些豺狼虎豹可怕。


    她沒動。


    姬月恆轉著輪椅靠近她。


    程令雪後退了一步,可亭子不大,她後腰抵上欄杆,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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