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身不由己啊。”


    “你我浮沉數十年,所求的也無非就是一個廢舊立新,繁榮長久。”


    “隻是時代變化的太快,有時候思想上確實跟不上。”


    “都說周揚好勇鬥狠,手段老辣,外界對他的評價可謂是褒貶不一。”


    嘿嘿笑了笑。


    季長安似是有些自嘲地說道。


    聞言張孟安瞥了他一眼。


    心底對於季長安的話卻有些不大認同。


    他跟季長安能走到一起。


    固然是因為了利益一致。


    但是更多的還是為了地方幹部的發展。


    實事求是地說。


    如果拋開這一點,單純的談論頭腦能力和手腕的話,他對周揚是極為欣賞的。


    蕭周都是一代人傑。


    有這樣的人物出現。


    對他們來說其實是一件幸事。


    “年輕人終究還是將來的主力。”


    “當然,年輕人也有老去的一天。”


    “看得長遠一些總歸是好的。”


    “不必太過執著。”


    在張孟安看來。


    激進之法是不可取的。


    先不說他們自己能不能邁過這一關,恐怕蕭林升跟周揚也不會同意。


    正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


    任何一個力量都是權力的一體多麵。


    正是因為這些力量之間存在的相互製約和相互促進的關係。


    權力才能夠正常運行,才能夠得到規範化的管理。


    這一次對於張孟安的話。


    季長安倒是沒什麽說什麽。


    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當年學院沉寂二十多年,經過數代人才有了如今的局麵。


    這就是當年何銘澤他們忍辱負重,確保接力棒得以順利傳遞的結果。


    所以盡管對張孟安的話有些不喜,但是他也沒有反駁。


    他又何嚐不知道張孟安說的是對的。


    眼下地方幹部除了他們這幾個老不死的,中間的中青代都在走下坡路。


    情況比之當年何銘澤時期的學院固然要好上一些,但是也斷然好不到哪裏去。


    唯一讓他們比較欣慰的。


    就是蕭林升也好,周揚也好,都不是那種在為人處事上持有極端思想的人。


    否則將來地方幹部麵臨的局麵隻會更差,而不會有任何好轉。


    當然。


    這也跟地方幹部的特征有關係。


    所謂地方幹部,並不是某一地某一人產生影響導致的結果。


    而是一個廣義的稱唿。


    這一群人來自五湖四海,有共同的理想目標,有共同的理想信念,他們基本上都是出身基層,也就是俗稱的草根幹部。


    優點就是這樣的人很多,幹部的基數很大。


    而且分布的範圍極其廣。


    人才可以說是源源不斷。


    但是缺點也十分明顯,其中最顯著的就是地方主義極其嚴重。


    即使是他張孟安跟季長安和楊華釗之間也有內部的分歧,而且這個分歧還不算小。


    無非就是麵對大是大非的時候會站在一起統一意見。


    這一點跟學院幹部和東海幹部相比,那就差了不止一點點了。


    學院幹部基本上都是從青年組織成長起來的。


    傳承關係十分顯著。


    而且在想法上有著極為統一的方向,完全可以說是又紅又專。


    至於東海幹部。


    那就是一個廣泛意義上的範疇了。


    這是一個由傳統的力量和人物遺留下來的資源,並且在這個基礎上不斷發展壯大的東西。


    蕭林升也好。


    周揚也好。


    本身都不屬於東海幹部。


    但是他們卻掌握著東海幹部的龐大資源。


    他們更像是由傳統資源和新興力量結合起來的綜合體。


    生命力之持久,力量之龐大,遠不是其他能夠比擬的。


    “先喝杯茶吧。”


    “這茶葉是周揚托人送過來的。”


    “南江產的茶葉,別有一番風味,據說蕭林升也愛這一口,當年他在五泉任職的時候,這一帶的茶葉可是很有名的。”


    可能是因為個人習慣的原因。


    張孟安的辦公室在季長安看來略微顯得有些淩亂。


    如果不是此間的主人身份非同凡響的話,很難令人相信這會是一位如此人物日常居家辦公的地方。


    不過對於張孟安的這種工作習慣,早在擔任廣南書記的時候,季長安就十分熟悉。


    畢竟同為地方幹部。


    當年張孟安出任組織部長的時候,季長安就是張孟安辦公室裏的常客。


    隻不過對於張孟安的這種習慣,季長安並不是十分欣賞。


    相比之下。


    他是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


    除了自己身上打理得一絲不苟以外,居住的地方和工作的空間都有著比較高的衛生和整潔要求。


    從張孟安手裏接過茶杯,季長安盯著茶幾上淩亂的擺件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撥了撥桌子上的文件夾,這才騰出來一塊放茶杯的地方。


    “亂了一輩子,有時候我也想收拾一下。”


    “我聽說周揚也是一個不拘小節的人,還說過一套亂中有序的歪理。”


    “不過歪理有歪理的存在主義。”


    “你老季怕是不認可這個觀點的。”


    似乎是察覺到季長安的視線落到了淩亂的辦公桌上。


    張孟安笑著自嘲道。


    聞言季長安笑了笑也沒說什麽。


    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知道。


    當年調任執掌組織工作的時候,他上任之後第一次陪同幹部上任就是陪周揚去天東出任書記。


    那一次他跟周揚聊了很多。


    實事求是地說,周揚給他的印象並不好。


    如果真的要評價的話,在季長安看來,周揚是一個非常有主見,有魄力,說話做事情都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成熟。


    然而在官場上,這種人恰恰是最不被人所喜歡的。


    事實就是,周揚不僅僅在官場平步青雲,步步高升,而且還創造了諸多的年齡紀錄。


    “我認不認同都不重要。”


    “從哲學的角度來講,所有的人物都具備自己的特性。”


    “周揚同誌是高級幹部,他的性格如何並不能影響組織的決定,但是很多事情卻又正好是相反。”


    “至於未來如何,恐怕我季長安是看不到了。”


    聽到季長安的話。


    張孟安也不反駁。


    不過心底卻歎了口氣。


    這個老季。


    心裏有心結啊。


    而這個心結就在於當年天東之爭,葉定中他們沒有全力以赴,導致了天東慘敗。


    問題就在於。


    當年那種情形之下。


    又有幾個人能比周揚做的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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