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軍行的人就開始在城外架棚,熬的白米粥立筷不到,高熲還令人在粥中放了些鹽,一切做的還算周到。


    一百多袋米幾乎才夠城外百姓吃一頓,施粥本是官府該幹的事,高熲不太理解,自己的東家卻如此上心。


    張經緯麵露愧色地說道:“昭宣啊,昨晚之事確實是我的過錯,一時衝動,還望你多多海涵,我在此向你賠個不是。”


    高熲微微一笑,寬慰道:“經緯兄莫要如此自責,你也是救民心切,此乃人之常情,昭宣能夠理解。”


    張經緯聞言,更是愧疚不已,連連搖頭歎道:“昭宣兄如此寬宏大量,相比之下,我實在是自慚形穢啊!”


    高熲擺了擺手,緩聲道:“經緯兄切莫這般貶低自己,實不相瞞,昨晚之事我也有責任,未能將事情原委講述清楚。在這百姓危難之時,我身為軍行之人,難免會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有時甚至不得不做出權宜之計。”


    張經緯忙不迭地點頭稱是:“昭宣兄所言極是。”


    高熲輕皺眉頭,若有所思地道:“雖說當下百姓暫且得到了安置,可終究並非長久之計。不知經緯兄對此可有良策?”


    張經緯沉默片刻,苦笑著迴答道:“不瞞昭宣兄,事發突然,當時我一心隻想解百姓燃眉之急,並未深思熟慮,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熲微微頷首,接著提議道:“依我之見,要不咱們試著去說服官府,讓其撥發些許錢財,然後將這些百姓遷迴河北。畢竟戎人尚未舉兵來犯,想必對於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而言,歸家才是他們心中最大的渴望。”


    然而,張經緯卻搖了搖頭,一臉凝重地反駁道:“不可,武州一戰在所難免,屆時戰火紛飛,百姓依舊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所以眼下當務之急應是想辦法讓百姓安穩度日,而非將他們驅離此地。”


    高熲連忙拱手說道:“經緯兄,您又誤解我的意思啦!我所想表達的並非是要將這些百姓驅逐出去,而是如何給他們找個安身之所。就目前雲州的狀況而言,實在難以容納如此眾多的人口。”他稍稍停頓一下,接著說道,“除非……”


    一直靜靜地聽著的張經緯此時插話道:“除非擴營。”


    高熲微笑著點了點頭,迴應道:“正是此意,東家英明!北城地域較為寬廣,但居住的人口相對稀少。所以呢,我們可以率先引入一部分百姓在此定居。此外,雲州城外那三個軍所的擴營也應該盡快動工。隻要依照先前的規劃來實施,這三個軍所完全有能力容納來自武州的所有百姓。”


    張經緯微微頷首,表示讚同,然後看著高熲鄭重地說:“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操辦吧。如今軍行中你也需要樹立起一定的威望。此次之事,對於你來說無疑是一個絕佳的機遇。”


    高熲神色一肅,挺直身子,拱手應道:“昭宣明白。”


    ……


    中午,幾個外地的商人找到了張經緯,言外之意還是入股,張經緯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迷茫,果斷的答應了下來,甚至可以用米糧來作為入股之資,而且還是以雲州的物價。


    高熲聽聞此言,麵色一緊,趕忙勸阻道:“如此行事,豈不是太過便宜了他們?”他眉頭微皺,目光緊盯著對方,似乎對這個決定頗感不滿。


    張經緯卻不以為意,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當前最為緊迫之事,乃是妥善解決那些難民們的溫飽問題。至於其他事宜,不妨暫且擱置一旁,日後再從長計議。”


    高熲笑道:“我如今算是瞧出來了,原來您也是個有弱點之人啊!”


    然而,張經緯並未因這番話而動怒,反而微微一笑迴應道:“百姓並非我的弱點所在,真正能觸動我的,唯有‘文明’二字。我苦讀數載,所追求的便是為生民立命!”


    高熲不禁為之動容,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讚道:“我來到這雲州城不過短短數日,但此間所見所聞令我獲益匪淺。擁有數百萬家財卻仍心懷百姓之人,恐怕唯有閣下張經緯一人而已!”其言辭懇切,滿含欽佩之情。


    張經緯謙遜地擺了擺手笑道:“兄台謬讚了,快快動手做事吧。接下來的數天裏,你可有得忙咯!不但需要接納各方的投資,還得忙於營地的擴張事宜呢。”


    高熲麵露疑惑之色問道:“這麽多事情全都交由我去處理,那您又打算做些什麽呢?”


    隻見張經緯神色自若地迴答道:“隻要有我在此坐鎮,局麵自可保持穩定不亂,如此一來,你的各項工作方能得以順利開展呀。”


    高熲恍然大悟,拱手施禮感激道:“多謝經緯兄!”


    自古以來,難民無法拘束,搶糧搶財,更有甚者借著暴亂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到最後難民就成了亂民。


    張經緯對待武州百姓,親力親為在城外設大帳,守備官兵親自維持秩序,男女分居井井有條,這其中也不乏有皇甫靈全力相助。


    又是忙活了一天。


    傍晚。


    張經緯眉頭緊鎖,正坐在桌前仔細地核算著明日所需的賑濟糧數量。他手中的筆不停地在紙上寫寫畫畫,神情專注而凝重。一旁的官府主簿則忙碌地翻閱著賬目和文書,協助張經緯籌措糧食事宜。


    主簿憂心忡忡地說道:“近來趕到雲州的難民源源不斷,人數眾多,城中原本儲備的糧食恐怕難以支撐太久啊。”


    張經緯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看著主簿,迴應道:“若要解決糧食短缺的問題,可以從其他郡縣收集糧草。至於籌集資金方麵,則由軍行負責出資,但我希望能夠免除相關的關稅,以減輕負擔。”


    主簿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這是理所當然之事,太守與同知大人早就下達命令,要求雲州以及所屬各縣的府衙全力配合,提供援助。並且,諸位大人已將情況上奏朝廷,想必不久之後便會有賑災款項和糧食撥付下來!”


    然而,張經緯卻搖了搖頭,語氣沉重地說:“主簿大人未免太過樂觀了。武州之亂至今已有半月有餘,可朝廷對此毫無作為,不僅如此,當地的一些官員甚至還席卷公款潛逃。與其寄望於朝廷,倒不如依靠我們自身的力量。”


    主簿趕忙解釋道:“張孝廉此言差矣。據我所知,太源府那邊已經開始采取行動,河北一帶的官兵們也在不斷加強布防,局勢應該很快就能得到控製和平定。”


    張經緯沉默片刻後,緩緩說道:“那就希望真能如主簿大人所言吧……”說完,他又重新低下頭,繼續投入到緊張的籌糧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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