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雨提到玉女桃花粉的時候,就連阮凝玉心裏也微微驚訝了下。


    她是知道這盒名貴的脂粉的,她也用過。


    阮凝玉前世當皇後的時候,一年都得不到幾盒,更別說宮裏其他嬪妃和京城裏的貴婦人了。什麽好東西都要先緊著她這個皇後,接下來才能輪得到她們。


    這玉女桃花粉,可謂千金都難求一盒。


    聞言阮凝玉第一時間詫異地看向了斜前方的男人。


    沒想到,謝淩對待這個未婚妻還挺好的,還會討白薇雨的歡心。


    至少比對待許清瑤好。


    莫非說,男人比起許清瑤,更喜歡白薇雨?


    阮凝玉望過去時,卻猝不及防對上了謝淩的眸。


    天光從窗簾外溜進來,如羽毛落在男人的玄袍上。謝淩兩目漠然,早晨的日光也驅不走他身上的寒意。


    在白薇雨說完後,男人看的卻是她。


    這個發現,讓阮凝玉心頭一跳,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然謝淩目光隻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便轉了目。


    白薇雨並沒有發現這個細節,她說完看向了男人,“謝公子覺得雨兒今天好看麽?”


    那抹異樣便被阮凝玉忽略掉了,她在旁邊觀察著。


    不得不說,這玉女桃花粉果真有奇效。


    如果說白薇雨隻有七分的美貌,塗抹完後便能有個十分出來。


    加之她的裙子粉霞絲緞裙也特別的襯她,妝容也明麗逼人。


    見慣了後宮佳麗三千,在阮凝玉挑剔的眼光中,白薇雨這會兒是極美的。


    隻等了片刻。


    男人的唇在光暈裏彎了彎。


    “好看。”


    總共坐了不到一個時辰,他們便來到了大名鼎鼎的護國寺。


    白薇雨畢竟是個大家閨秀,心裏還是矜持的,在外麵也不好緊跟著謝淩不放,於是下了馬車便跟她挽著胳膊站在一起。


    阮凝玉突然能明白白薇雨為什麽要叫自己上馬車了。


    因為是重陽日,這會兒護國寺格外熱鬧,人來人往的,外頭停著的都是達官顯宦親屬的馬車。


    看到別人都有親人陪伴,阮凝玉再度跟中秋一樣感覺到了失重感。她並不喜歡這麽熱鬧的節日。


    白薇雨這時看向了她,突然彎目道:“若是小侯爺沒有去驍騎營的話,今日便會跟阮姑娘一起去登高吧。”


    阮凝玉心神一動。


    見她提起少年,她便發覺自己竟然有點想念沈景鈺了。


    尤其是護國寺是他當年出家的地方,他與她有太多的迴憶在裏麵,記憶深刻,難以忘懷。


    陡然間,鋪天蓋地的情緒席卷而來,阮凝玉的心跟著揪緊,有些難以唿吸。


    見她咬著唇神色不對勁,白薇雨卻以為她這是思念小侯爺的緣故。


    於是對她附耳:“你放心吧,我堂哥在驍騎營裏麵當值,小侯爺人好好的,你不用擔心。”


    “對了,他劍上一直配著你那個親手所織的藍色劍穗。”


    在白薇雨眼裏,阮凝玉跟沈世子心意相通,故此說話也不避諱。


    眼見白姑娘和表姑娘兩人並行著離開,蒼山覺得頭大,小心翼翼地覷了身側男人的神色。


    連他都總在想著若是當初在侯府那夜,表姑娘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人是公子,知道是公子救了她,那麽二人的關係是不是會緩和,就像表姑娘現在親近沈景鈺一般。


    可在表姑娘眼裏她的救命恩人卻是沈景鈺,兩人越來越好,勝過從前。


    所以蒼山在想,公子會不會後悔當初這個決定。


    可是他卻覺得……這裏麵定是有隱情的。


    謝淩長眉淡漠,他下了馬車,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擰眉甩了甩袖子,將沾染在上麵的胭脂味給驅散去。


    護國寺莊嚴又祥和,匾額高懸,殿內佛像眉目莊重又慈悲,叫人肅然生敬,不可直視。


    這個時節正是平仲樹變得金黃的時候。


    銀杏葉子在枝頭上閃爍金箔似的光,明明很漂亮,卻刺到了阮凝玉的眼睛。


    上輩子那位出家人便是走過護國寺的每塊地磚,守著她最喜歡的平仲樹。


    阮凝玉不敢再看了。


    叫他們沒想到的是,原本不出門的謝易書在他們到了護國寺之後不久,竟也坐著馬車趕過來了。


    謝妙雲問:“二堂兄,你怎麽來了?嬸母不是不同意你出門麽?”


    謝易書卻對著她淺淺一笑。


    “為兄偷偷跑出來的,到時幫我打掩護,不然你二堂兄可要麻煩了。”


    謝易墨一路很別扭,總覺得不該來,白薇雨有長兄陪著,那三個姑娘家又是她素來最厭惡的,總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這會見到謝易書來了,她麵露喜色,但很快卻別扭地移開了目光,不願主動與他說話。


    謝易書見到她這般,卻笑了笑,沒說什麽。


    阮凝玉慢慢迴到了謝宜溫謝妙雲身邊。


    隻因白薇雨纏著男人去殿堂內算姻緣,謝淩也沒拒絕。


    阮凝玉看過去時,便見金身佛像前站著的一對璧人。


    白薇雨已經算很高的了,腰帶勾勒著她的細腰,襯得她越發亭亭玉立。


    可站在她身邊的謝淩卻比她還要的高,眉目從容,因身處寺廟,身上都帶上了層不可侵犯的厚重感。


    因是貴客,護國寺裏的慧機大師還出來親自迎接了他們。


    太陽的金輝落了殿堂,白薇雨仰頭對男人笑著。


    阮凝玉剛移開目光,就被剛拜完佛祖的表姐們拉著離開了,幾人去了外麵的一棵祈福大樹前。


    這是棵快千年的古樹了,樹身龐大又古樸,葉子悄無聲息地發黃,而它眾多的樹枝上則係滿了許許多多的紅絲帶和許願牌。


    謝妙雲見了,便嚷嚷著她也要許願,就連謝宜溫和謝易墨都駐足了下來,有點想許願的意思。


    阮凝玉站在下方,無聲地仰望著樹上隨風招展的紅絲帶。


    她記得,前世的無情法師曾在這棵樹下許下過無數的願望。


    就在這時,她身側出現了一道身影。


    阮凝玉刹那間僵硬住了身體,隻見那人伸出了細長勻稱的手指,抓住了搖曳在空中的一塊許願牌,垂眼在那看。


    迴頭便發現謝淩的未婚妻不知去了何處,她更不知道謝淩為什麽獨獨要站在她的身側。


    謝妙雲沒想到堂兄竟會對祈求神靈實現心願的事情感興趣,總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謝淩眉目淡淡,他竟然站在樹下闔了目,似真的在祈願。


    而後,他緩緩睜開了眼,日光落在他的眼瞼上仿佛都有了神性。


    謝妙雲好奇地問:“堂兄,你許了什麽願?”


    阮凝玉也好奇向來不信鬼神的男人會求什麽心願,於是暗暗凝神,豎起了耳朵。


    這時候,樹上祈福的紅絲帶慢慢輕晃,站在樹下的謝淩向她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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