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許清瑤交鋒完後,想著這個前世的謝夫人昨日又跟謝淩出門了,阮凝玉揣著心事放學迴到謝家,路過庭蘭居時,便見到門口的仆從都在忙碌,每個來往的小廝丫鬟懷裏都抱著疊得老高的書籍。


    大丫鬟書瑤站在前方監督,好不熱鬧。


    阮凝玉忽然想到,自己好些時日沒見到謝淩了。


    上迴遇著,她因刻意迴避,故此隻見到男人遠遠的雪白衣袍。


    也不知男人近來在幹些什麽。


    書瑤見到表姑娘,便上前行禮,萬福下去,“阮表姑娘好。”


    阮凝玉輕點頭,將目光從那群忙碌的人身上移開。


    書瑤怔了怔,因是謝府的喜事,遂來報喜訊了,“我家大公子殿試位列第一,眼下正時不時出入內閣旁聽,就昨兒,陛下終於給了公子個職銜……”


    她剛想說謝淩去的何處,做的什麽。


    而這時便見表姑娘秀眉蹙起,對男人的事頗有不耐:“好,我知道了,我這會兒正要尋大表姐,下迴再跟書瑤姑娘絮說。”


    書瑤喜氣洋洋的臉就這麽怔住了,眨眼間,便見表姑娘帶著丫鬟離去了。


    書瑤本想著長孫現在的這個職銜表姑娘肯定會饒有興致,見她離開,遂作罷。


    天降的一道聖旨,讓阮凝玉跟表姐們過上了走讀的日子。


    文廣堂裏全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阮凝玉與小侯爺私奔的事鬧得那麽大,那些閨秀都不屑與她為伍。


    翌日,這會下課閑暇時間,阮凝玉蹲在湖邊,拿著根狗尾巴草在湖麵上漾起漣漪,而她磚紅色鳳棲裙逶迤於草地,挽著飛仙髻,背影靈動得像個受家中長輩疼愛的世家貴女。


    “喂!小太監,我讓你帶的東西拿到了嗎?”


    阮凝玉本來正想著許清瑤是否重生的事情,這會她聽到了身後囂張的叫聲。


    “小太監,耳聾了?”


    “算了吧,人家是七皇子,別這麽對他……”


    聽到字眼,少女手裏的狗尾巴草掉在了地上。


    阮凝玉迴過頭,兩天不見,遠處的圓亭邊再度出現了那個熟悉的少年身影。


    依舊是藍色太監服,身形瘦弱,人看起來討好諂媚。


    慕容深將東西遞過去,毫無皇子的尊嚴,“趙公子,這是你要的‘大將軍’,奴才給你送來了……”


    那世家公子拿過蛐蛐看了眼成色,接著對旁邊的兩個人使了眼色。


    很快,慕容深就被那兩個人按在了地上。


    “七皇子,還沒嚐過從別人胯下鑽過去的滋味吧?”


    說完,就要按著慕容深頭,逼迫他跟狗一樣爬著鑽過去。


    笑聲猖狂。


    “啊!”


    這時,笑得最大聲的趙公子捂著屁股,迴頭一看,便見謝家表姑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前方,手裏還抱著些小石頭。


    見她是有小侯爺撐腰的,那趙公子晦氣地拽起那兩個人,走走走!


    沈景鈺就是條瘋狗,他們得罪不起。


    慕容深見到她,眼睛一下就亮了,像蒙塵的星星陡然發出璀璨的光。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有點不好意思,“阮,阮姑娘。”


    阮凝玉嗯了一聲。


    她打量了他一眼,今天又是灰撲撲的,明明眼睛很大很黑,可臉頰上卻沒什麽肉,看起來麵黃肌瘦的,索性他底子好,五官精致,不至於太難看。


    而藍色太監服上麵還有腳印子,一看就是又被人欺負了。


    明明他比她大兩歲,現在看起來他卻瘦得像個弟弟。


    天殺的。


    阮凝玉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不罵娘。


    “沒看到他們都是借著讓你捎東西的名義然後來戲弄你欺負你嗎?你就這麽乖乖地過去給人欺負?”她氣不打一處來,她不能看著曾經的明武皇帝低賤成現在這樣,任人宰割。


    見她好像生氣了,慕容深很快低下頭去,不安地捏著手。


    “我,我知道……”


    阮凝玉:“那你為什麽還去?”


    她皺眉,又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文廣堂。”


    慕容深撲打著卷長的睫毛,聲音更不好意思了,很小聲,“因為他們說會賞我銀子,這樣我就可以把銀子獻給公公他們,他們就會給我飯吃……”


    阮凝玉突然就不說話了。


    她緊抿著唇,心在滴血。


    慕容深說話斷斷續續的,這會又說了,聲如蚊呐,“我之前是偷偷過來聽課的…但每次來他們都會打我驅趕我,我就怕了……”


    “可前天我認識了阮姑娘,所以……”


    慕容深緊捏著身上的太監服,“所以我就打算認字,想知道‘阮凝玉’這三個字怎麽寫…我便又偷偷跑進來了……”


    然後又被打了。


    許是覺得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所說的冒犯了這位千金小姐,說完頭更低了,緊張又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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