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阮凝玉的眼眸都冷了。


    “為何不能說?”


    看來,這背後設下這陰謀的人定是身份尊貴,不一般了。


    否則的話,陳世樓不用如此忌憚。


    謝易書此時上前一步,眉目籠上冰霜,啟唇說話了。


    “這裏是謝氏,在你麵前的是謝家夫人,當今陛下欽點的狀元郎,還有沈小侯爺!你還有什麽好怕的,說出來反而能饒你一命。”


    先他站在自己的身側,阮凝玉撩眼看了他一眼,便移開目光。


    陳世樓卻有苦難言。


    雖說他看不清那閨秀的容顏,但是從她平日裏的衣著打扮,戴的何首飾,坐的轎子,他當時好奇,於是暗暗記在了心裏,或許能循著那些蛛絲馬跡找到那個女人……


    可是,就在他在雍州要動身來長安之前。


    那個人的婢女又來找他了。


    她這次帶來了一大筆銀子,囑咐他之後行事要謹慎,隻可事成,不可敗。更重要的是警告他要保密,絕不能將事關閨秀的消息吐出去一個字。


    “令堂久病纏身,現在想來也有四十了吧,令尊也身子不好,還有你那可愛的小兒子,想必陳公子也不舍得見他們受到傷害吧。”


    陳世樓大變臉色。


    他才知道,自己上的是條賊船。


    前方有可能是榮華富貴,可是一旦敗露,便再也沒有迴頭路了……


    可沒有想到,到頭來這天衣無縫的計劃卻被他這個心愛的女人給毀了。


    而他上賊船也為的是給她更富貴的生活。


    陳世樓嘴唇顫抖,他知道那個女人身份高貴,他一旦吐露些細節他那一家老小都會遭遇不測!


    於是他在地上不停地求饒,哭得鼻涕眼淚都糊在了一塊。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隻知道那是一個大家閨秀!”


    “每次見麵她都以麵紗遮麵,我是半點也沒瞧見她長什麽樣啊!我連她的聲音都不曾聽過,全都是她身邊的婢女代為開口的。”


    “小的其他是一概不知啊!!”


    說完,陳世樓就在那不停地磕頭,他方才嚇尿了褲子,此時褲襠那一片水漬,泌芳堂的這間廂房很快充斥著尿騷味。


    其他人都是嫌惡地遮了口鼻。


    這事便徹底了結了,瞧著陳世樓的模樣像真的毫不知情,想來也是被人當了槍使。


    阮凝玉則沉下了眸。


    她重生迴來,這個時候也沒有與人交惡,到底背後哪個女人在算計她,下手如此歹毒,就差恨不得她去死了。


    見這門親事就這麽泡湯了,何洛梅氣得差點嘔出血來。


    她看著一個在地上撒潑打滾,一個在她的泌芳堂尿在了地上,把她氣得鼻子都歪了。


    “來人!把這個潑婦給我逐出府裏!”


    她再看向陳世樓,心裏憋著一口氣,隻能親手將阮凝玉的未婚夫送進衙門了。


    “趕緊去報官!把這個算計謝家的歹人抓進去,讓他坐大牢!”


    阮凝玉此時在旁邊莞爾,“舅母英明。”


    何洛梅隻好強顏歡笑:“是舅母的不是,沒有好好查清這陳家,沒想到這陳氏一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放心,舅母以後定好好補償你……”


    表姑娘此時赧顏,垂下了眼簾,乖巧可人。


    “既如此,外甥女又能多留在謝家陪伴舅母了。”


    何洛梅差點氣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況且嫡長孫還在場,她隻好咽下了這口氣。


    見陳世樓很快就要被拖下去。


    此時屋裏傳來了矜貴驕矜的一聲。


    沈景鈺在坐上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他那把佩劍上係著的流蘇,“等等。”


    不一會。


    “啊!!”


    屋內傳來了極其慘烈的叫聲。


    “就是這隻手碰的表姑娘麽?”


    沈景鈺用劍,生生砍下了陳世樓的幾根手指。


    他微紅的薄唇勾著,與之形成反差的是他那雙星目,裏麵毫無溫度。


    那些手指掉在地上時,還在不停地抽動。


    陳世樓被砍斷手指,便已經疼暈了過去。


    雖然知道沈小侯爺紈絝成性,肆無忌憚,平日在京城便是無法無天,雖知道他就是這樣一位肆意妄為的侯府世子,但是見到這樣血腥的場麵,那些丫鬟仆婦還是嚇得直發抖。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芸娘也被嚇壞了。


    陳世樓適才扇了她一巴掌後,明明反目成仇了,可他剛才跪在地上磕頭敘述一切時,卻朝她投來了個無比悲哀的眼神。


    看得她心頭突凸地跳,心髒直發疼。


    什麽意思?


    陳世樓這狗娘養的,都要去母留子了,怎麽還用這般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她?


    但很快,她在心裏嗤了一聲。


    嗬,他活該!


    誰讓他想要錦衣玉食,踹掉了她這個舊情人?當她芸娘是吃素的麽?!


    休想,她不好過,她也別想好過!


    被小侯爺砍了幾根手指,還算是便宜他了!


    芸娘在地上又笑又哭。


    見沈景鈺如此驕狂,隨意拿著劍出入謝府,然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指責他。


    謝易書看向丫鬟,淡語道:“愣著幹什麽?快不趕緊收拾掉。”


    那些丫鬟這才迴神,聽了二公子的話,忙上去拾掇。


    卻沒人注意到,往日裏最是心地善良,連踩死路邊一隻螞蟻都會悲傷的二公子,此時望著這血腥場麵竟然眼都不眨一下,而是冰冷地叫她們收拾狼藉。


    先被拖走的人是暈過去的陳世樓。


    芸娘坐在地上,眼睛滴溜溜地轉,她跟陳世樓已經不可能了。


    再者,就算陳世樓沒有負心,他娶了阮凝玉等他當上大官,都指不定要等到何年何月!


    可這些貴人卻不一樣了,出生便是王公貴族,容顏英俊,氣質出眾。


    她自身姿色也是不差的!


    小臉蛋跟花朵似的,她胸脯也是鼓囊囊的,哪個男人看了不被迷花眼!


    此時,芸娘將覬覦的眼睛放在了屋內幾位男人的身上。


    她第一眼看的,便是坐在床榻邊,屋裏最瓊枝玉樹的謝淩。


    蘇嬤嬤一看到她那不安分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很快就粗魯地將她從地上攆了起來,“趕緊把這刁婦給我丟出謝府!”


    芸娘還沒不甘心,就被丫鬟攆走了。


    隻有角落裏的阮凝玉看見了芸娘那野心勃勃的眼神。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勾了紅唇。


    然後便去囑咐了聲抱玉。


    須臾,榮安堂便來人了。


    其他人都沒叫,連出事的表姑娘也沒叫過去,唯獨隻叫了三夫人。


    何洛梅聽見,臉都白了。


    她知道,老太太是過來興師問罪了。


    她這次,是狠狠折在阮凝玉的身上了!


    她整理了下儀容,臨走前,卻在門邊不著痕跡地朝表姑娘投去了一個眼神。


    那眼神雖含著笑意,卻又歹毒又陰狠。


    走著瞧!


    表姑娘並不懼,而是對著她屈膝萬福,笑得傾城。


    很快,原本還想在這呆著的沈景鈺卻被身邊的謝易書旁敲側擊地驅客了。


    他是外男,泌芳堂是何洛梅的院子,他呆在這並不妥。


    何況他還是帶著寧安侯府的私衛擅闖謝府的!


    雖然他有正當理由,表姑娘被下了藥,可是謝氏什麽門第?豈能想闖就闖,這要是傳出去,謝家還有什麽顏麵。


    謝家還要跟他算算這賬。


    見他眼睛還在往表姑娘那看,謝易書上前,不著痕跡地攔在了他的身前。


    “小侯爺,你該離開了,這裏是謝府後宅。”


    才砍了那畜生幾根手指頭,沈景鈺還是渾身不得勁。


    也怕阮凝玉知道他在偷看著她,很快心裏有氣的沈小侯爺便哼了一聲,不打聲招唿便走了。


    謝易書看了阮凝玉一眼。


    這事是何洛梅的計劃,而他是何洛梅的親兒子。


    何洛梅設計了阮凝玉。


    他如若開口去安慰的話,似乎顯得有些奇怪,就像殺人犯的兒子要去安慰受害者。


    他抿了抿唇,不久便也離開了。


    眼見謝易書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阮凝玉的眼皮迅速跳了起來。


    這下,屋裏隻剩下了她和謝淩兩個主子。


    也就意味著,她待會要跟男人一起同行離開泌芳堂……


    而剛好,無論她迴海棠院,還是他去庭蘭居,都恰好是同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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