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的光頭上布滿了汗珠,平時滿含精光的眼睛此時做無辜狀,快速地眨巴著,「係統他……有自己的想法。劇情是在我和華雨商定的大框架下,自動補充生成的。現在這種情況,是係統自動運行的結果。」


    李安瀾頗為擔憂地看著仿佛靈魂出竅的顧星灼,想要用手撫上顧星灼的肩膀以示安慰,但又想到剛剛顧星灼直接拍開了他的手,手指彈動了幾下,慢慢縮了迴去。


    隻是小聲道:「星灼你要是難受的話,就發脾氣吧,這種事……是我和顧先生不好。」


    顧星灼將思緒收迴來一點,看到李安瀾忐忑不安的樣子,暗罵了顧信南一聲。


    老登!


    李安瀾,你哪裏不好了,你沒有錯!錯的是顧信南這個人渣!


    顧星灼都不敢想像,剛剛得知自己是養父母買迴來的、剛剛找迴親生父母的李安瀾,就發現父親有私生子……經歷如此大起大落,內心是多麽難過!


    他會不會覺得,這個世界是一個人為編織的巨大謊言,欺騙了他將近20年?


    李安瀾看到顧星灼好不容易泛起健康的粉色的臉頰又變得慘白,心髒像是被攥緊一般疼痛。


    他會不會覺得,從被收養到現今,他就是一個填補空白的工具人,從未被毫無保留地愛過?


    顧星灼剛剛準備開口罵顧信南,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摔迴床上,雙臂使力才勉強撐住。


    華雨在後台畏畏縮縮地關心他:「小顧啊,別生氣了,等這個世界結束,哥請你吃公司食堂!」


    顧星灼更來氣了。整個公司,上至老闆導演編劇,下至操作員食堂阿姨,沒有一個靠譜的,就是個草台班子!


    李安瀾看顧星灼還是呆愣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星灼,星灼?」


    算了,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應付完吧。顧星灼的眼睛重新有了聚焦,對李安瀾擺擺手道:「我、沒事……」


    顧信南你給我等著,紈絝富二代發現自己的便宜爹出軌有私生子,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還有瞿剛,生而為私生子不是他的錯,但霸淩李安瀾的事,還沒完呢!


    顧星灼打發走了醫生和李安瀾,又沉沉睡過去。


    李安瀾坐電梯到了樓下,在小區裏站了幾個小時,直到夜色漸深。


    有業主拍下他的照片,在業主群裏詢問:這個帥哥沒事吧,怎麽一直在樓下站著看樓上?有人認識嗎?


    馬上有人接著迴消息,有感嘆這哥們好帥的——臥槽臥槽,這是誰家的帥哥,怎麽從來沒見過?有擔心小區安全的——從沒見過誒,不會是外麵什麽不懷好意的人吧?


    業主群裏聊得熱火朝天,顧星灼睡得昏天黑地。


    而秋日的夜晚終於有了些涼氣,絲絲縷縷地攀到李安瀾身上,他動了動肩膀,才發現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


    從昨天到現在,李安瀾經歷了認親,知曉生父私生子,生母住院,顧星灼生病,種種事件讓他也精疲力盡。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串小玩意,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往小區外麵走。雙腿像是剛剛安裝上去的,步伐有些艱難。


    明黃色的路燈照映著,李安瀾從髮絲到睫毛都被鋪上了一層細碎的金光,恍若神明。然後那光線被收攏盡他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瞳裏,像是無底的深淵吸納了宇宙的光華。


    他指間的小玩意反射出燈光,一閃一閃的。


    在邁出小區前最後一步,李安瀾迴頭看了一眼顧星灼所在的那棟樓。然後捏緊了指間的星星掛墜,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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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晌午,顧星灼還窩在被子裏,眼皮顫動幾下,費力睜開,手機叮咚一聲響起提示音。


    顧星灼伸手在床頭摸索了幾下,拿到手機,由於還不適應光線,眯著眼睛,解鎖屏幕,手指滑動,點開界麵——有人給顧星灼的卡裏轉了帳。


    五十萬?


    饒是顧星灼之前適應了他紈絝的身份,現在也覺得這個數目太大。


    顧信南不是讓他自己好好反省的嗎,這麽快就改變想法,知道心疼他了?


    難道是看到私生子迴來,想起他這個養子還在外苦苦飄零嗎?


    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候一下顧信南,狗腿一點?


    顧星灼穿上拖鞋,站起身,正準備退出頁麵,就注意到了轉帳人——不是顧信南。


    是一個在他看來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許修遠?!


    顧星灼差點手滑摔了手機,一下子坐迴床上。


    許修遠給他轉什麽錢?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許修遠此刻給他發了消息。


    strong教授:星灼,生活費不夠了再朝我要。


    許修遠剛剛在一個學術論壇上結束接受完學生的提問,到了中場休息,學生們都狂奔著去搶茶歇,而他一個人慢慢踱到窗前,擺弄著手機。


    一閃一閃小星星:許老師,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星灼打字的雙手有些顫抖。


    教授,我就是推辭兩句意思一下,我真的很需要這些錢!


    許修遠打了一行字,發送,然後摁滅屏幕,抬頭看大樓裏的花園綠植,放下了手機。


    顧星灼收到消息——


    strong教授:顧總對你有些太苛刻了,別委屈自己。


    顧星灼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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