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看著手機出神的時候,從不遠處的樓道口,響起一個有些慌亂的女聲:


    「抱、抱歉,這位先生!」


    對方的目標明確,顯然就是手機的主人。她從三層台階上跑下來,直奔赤司的麵前。


    是個非常漂亮的、甚至稱得上驚艷的女孩子。


    這是赤司的第一個念頭,其實他平時很少會關注這些。作為赤司財團的繼承人,從某種意義上,這個不過二十五歲的男人,見過樣貌出眾的男男女女,不比他身在娛樂圈的友人黃瀨涼太少。


    所以隻能證明,這個女生的長相即使放在娛樂圈,也具有足夠的吸引力。


    但也隻是這樣而已,對美麗事物的喜愛是人類的本能,但人並非被本能支配的動物。赤司隻是怔了一瞬,在把手機遞過去的時候,聲音稍微輕了幾分:


    「下次請小心一點,還好是二樓。」


    這句話聽起來既像安慰,又仿佛提示。當事人緊張的臉都紅了,深深的一鞠躬:「非、非常抱歉,赤司先生。」


    赤司愣了愣。


    他看到少女黑色的發頂,水一樣的長髮披散下來,不怎麽規整地紮成兩條辮子。雪白的手臂從水手服的短袖中延伸出來,是一段溫潤的弧度。


    於是他近乎本能的,問了個問題:「你認識我?」


    少女抬起頭,在幾秒的對視之後,她笑了起來。


    雖然臉色還有些發紅,那笑容和聲音一樣,有種仿佛源於本心的甜美感。


    「『奇蹟的世代』,隻要是帝光的學生、不,隻要是對籃球感興趣的同齡人,都不會不知道吧?」她從青年的沉默中感知到了其他疑問,於是露出了一顆虎牙,「我對人的長相敏感一些,而且說實話,赤司先生的樣子,也沒有很明顯的變化啊。」


    雖然這麽說,但赤司知道,如果不是平時足夠關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見麵就認出來。


    畢竟七年的時間,從學校到社會,足以讓一個人麵目全非。


    「而且我現在很慶幸,您看,我不是就遇到你了嗎?」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麽,「雖然……呃,可能方式有點問題……」


    「噗、咳。」


    就算自詡「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這一刻的赤司征十郎,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這是赤司征十郎和七海砂糖的初見。


    而三個月後,當赤司在每月固定的全家聚餐時,被家裏人例行詢問「最近正在交往的女性」。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砂糖。


    七海砂糖,那個少女告訴他的,和她非常相襯的名字。


    僅僅三個月而已,認真地說,赤司並不能肯定自己對砂糖是怎樣的感情。要說多麽深刻的喜歡甚至愛意,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她是第一個,當別人問起「想要有所發展的異姓」時,真真切切出現在他腦中的人。


    不再是曾經模板一樣「品格高雅的女性」,而是一個真切的、明麗的、笑起來露出一顆虎牙的少女。


    赤司覺得,他不想錯過。


    因此在七海砂糖生日這天,他帶著約好的《jump》和生日禮物,按響了砂糖家的門鈴。


    幾乎在門鈴發出第一聲動響時,門鎖已傳出「哢噠」的開啟聲。


    「中午好啊征君!」女孩穿著純色的長裙,頭髮挽起在肩側,比平時多了幾分溫婉,「哇,jump!」


    隻有笑容還是一樣的。


    赤司幾乎是帶著縱容的微笑,看著對方接過他手裏的書,然後拉著他往房中走:「我買了帝光附近那家湯豆腐喲,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們上學時候這家店的生意就不錯……」


    這一刻,赤司突然萌生了某種衝動。


    他本來已經做了完全的計劃,等他們吃完飯之後,再拿出禮物送給對方。在更加溫情的氛圍中,嚐試進行告白。


    他很清楚砂糖對自己心有好感,或許遠在他們見麵之前。那未必是男女之間的感情,但也絕不是「普通朋友」。


    至少,他們可以試一試。


    無論有沒有經過高中那段自我懷疑、否定、最終重新找迴自我的過程,赤司征十郎的骨子裏,始終是個追求效率與成功的男人。


    隻是這一刻,從來牢牢掌控也桎梏著自身的理智,突然裂開了一條縫隙。


    「砂糖,我……」


    「怎麽了,征君?」


    少女側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我想請你,以發展長遠關係為目的,和我交往——可以嗎?」


    第2章 002


    「請你以發展長遠關係為目的,和我交往——可以嗎?」


    「……」


    少女沉默了下來。


    就像是聽到了導演「cut」的喊聲,正在幕前投入演出的主角,一瞬間脫出了原本的角色。


    變迴人偶一般等待擺弄的模樣,聆聽下一次的「action」。


    「……砂糖?」


    「對不起,赤司先生。」


    一男一女、一輕一重的兩個聲音,幾乎在零點一秒的間隔內響起。


    赤司對這久違了的稱唿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聲「あかし さん」是在稱唿誰。


    明明,隻是不到三個月而已……


    「我能知道理由嗎?」


    最後他問。


    他想像過七海砂糖拒絕的可能性,卻從來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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