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軀:「你……」


    唇瓣被親腫了。


    陸觀道緩緩低頭,鼻尖靠住。


    身軀:「……」


    「大人,」陸觀道乖順地說,「我剛才看到大人的心識門……開了。」


    「你!」手肘墜在陸觀道腹部,身軀怒言,「快放開我!」


    「不要。」


    陸觀道蹭了蹭斐守歲的後頸。


    鎖鏈頓時發吼,震得斐守歲與身軀頭暈目眩。


    「你不聽話了……」


    「對不住,」陸觀道的手撫上斐守歲的眼睫,睫毛簇簇,「大人您也聽到了,過了明日這玉鐲……」


    身軀:「可。」


    「可?」


    身軀沉下脾氣:「為何救我。」


    「……」


    「救我與你而言並無好處。」


    陸觀道輕笑:「沒有什麽理由,因為我愛慕大人。」


    言畢。


    真正的困意席捲。


    身軀身子一抖,就在陸觀道懷中睡死過去。


    術法啟動。


    而那個被火燒盡,現出真身的月上君就站在榻邊,笑看斐陸兩人。


    唇語:「乖孩子,去吧。」


    陸觀道:「……」


    不久前。


    「月伯伯,我的所作所為大人怕是早知曉了。」


    那個小人兒月上君湊到陸觀道耳邊:「順其自然,推門而入。」


    於是。


    陸觀道斜了眼笑眯眯的月上君,道:「想來要被記恨。」


    「嗬,」月上君用袖口捂住嘴,「目的達成不就好了。」


    ……


    須臾。


    心識。


    陸觀道站在那個微闔的門前,深吸一口氣。


    無論如何,既然來了那就去做吧。


    他這般想,用力一推,推開了曾經嚴絲合縫的門。


    哐當聲響。


    隔閡。


    散成飛灰。


    有透紅的強光刺進,映於陸觀道眼眸。


    入目,並非浩瀚大海和海中孤樹,而是一片幹涸的,到處都是枯草的黃土地。


    而黃土地中央,長著一棵半死不活的古槐。


    古槐樹枝垂擺,暗黃色與淺綠色,成了第一印象。


    陸觀道站在消失的門旁,沉默良久。


    心識是反映修行者最真實的地方,這樣的荒涼不會撒謊,不會詭辯。


    所以陸觀道看到的,就是斐守歲最想掩藏的一麵。


    黃土枯藤。


    落日瘦樹。


    晚霞的光灑在陸觀道臉上,有些灼痛。


    陸觀道握著手中的一對玉鐲,朝那古槐走去。


    走在幹癟的土地上,每一腳都是枯涸的生命。


    灰撲撲的沙土揚起來,迷失了陸觀道的眼睛。可陸觀道就算閉上眼,往前走的步伐都未曾停下。


    眼見陸觀道朝斐守歲走來,斐守歲心中五味雜陳。


    老妖怪坐在樹蔭裏,逃不了。不是被陸觀道控製,而是他心識裏有鎮妖塔怖人的鎖鏈。


    那鎖鏈來自天空與大地,困住了斐守歲的脖頸、手腕與腳踝。


    斐守歲無處可去,施不了術法,也阻止不了來人。


    陸觀道凝眉,衝著古槐下的斐守歲說:「大人!」


    斐守歲舔了舔幹裂的唇。


    「作甚,」看到在光芒下自由的人兒,斐守歲慘笑一聲,「你可有後悔帶我出荒原?」


    「我……」


    陸觀道頓了下,繼續走向斐守歲,「大人您等等,我不能快走,會被鎮妖塔的法陣發現。」


    「……哼,知道的倒是很清楚。」


    陸觀道靠近著:「所以我想。」


    「想什麽?」


    「我想用玉鐲換出大人腳踝的束縛。」


    斐守歲仰頭,侃道:「這就是你親我的原因?」


    「……是。」


    倒是迴答得幹脆。


    斐守歲也懶得反問,隻是一句:「快些吧。」


    陸觀道卻解釋:「若不占些便宜,我總覺得『虧』了。」


    「虧?」


    斐守歲還沒開口嗆人,就看到邊走邊說的陸觀道從袖中拔出一匕首。


    那匕首鋒利,反射霞光萬道。


    就在斐守歲眼皮子底下,陸觀道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血,溢出來。


    斐守歲咽了咽:「你……你作甚?」


    陸觀道忍痛笑迴:「施法。」


    第209章 水漲


    施的哪門子鬼法!


    斐守歲凝眉,血的香味從四麵八方包裹,在墜落天際的晚霞之下,將他侵占。


    便眼睜睜地看著血珠從手腕滑落,一滴兩滴,於黃土地上開出鮮花。


    陸觀道咬唇,顯然很痛。


    身軀或許不知陸觀道下一步要做什麽,但斐守歲已然猜到,必定是取血救人這種蠢笨的退路。


    但是……


    還能怎麽辦。


    斐守歲設想不到另外的出路,就連陸觀道他自己,都隻有這麽一根救命稻草。


    他們與天與地而言,不過是在颶風下互相依靠的草芥。


    異香撲鼻。


    血淋淋了大地。


    陸觀道唇瓣發白,還朝著斐守歲傻笑,笑一句:「大人別怕,我來了。」


    「……我沒怕。」


    「不,」


    陸觀道反握匕首,在手腕上方又是一劃,「我曾不止一次聽到大人的夢話。在睡夢裏,大人總說自己孤零零的,好不寂寞,說山丘上隻有自己一人,而山下空無荒草,也無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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