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謝迴嗓音低沉,「查到了什麽?」


    顧裴安斂眸看著他,猶豫著,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謝迴不喜歡這樣的氣氛,長指將香菸撚滅,抬眸,「你說吧,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他好不容易跟沈辭在一起了,現在要他去死,他也能接受。


    顧裴安整理好說詞,下意識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才低聲道:「在精神病院裏麵查到的。」


    「沈家的人去看過,但是也不一定。」


    精神病院。


    謝迴討厭這四個字。


    眸子冷下來,謝迴望著桌上的打火機,喉結上下滾動溢出一個單音節,「嗯。」


    他查過,確實是這個身世,隻是他選擇逃避,一直沒有相信。


    直到現在,顧裴安親口再次向他提起。


    顧裴安緩了緩,繼續道:「是先天性的精神病,有百分之九十的遺傳機率。」


    謝迴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沈辭很有可能有精神病。


    跟謝迴不一樣,他是先天性的,不可以控製的。


    謝迴玩弄著冰冷的打火機,眼底倒映出點點猩紅的火光,冷冽到極致。


    「所以呢?」謝迴問他。


    顧裴安看不懂謝迴如此冷靜的反應,替他著急,「說不定沈辭遺傳了精神病,以後發病了要怎麽辦?」


    「謝迴,你不能跟他賭一輩子。」


    那種病發作起來有多恐怖,謝迴當然知道,他以前可是被按在精神病院強製治療了整整一個月。


    他在那裏連一個月都待不下去。


    那沈辭怎麽辦?


    是他把沈辭帶離了沈家,沈辭現在除了他,誰也沒有了。


    他怎麽可能會離開沈辭。


    見謝迴神色有些慌張,顧裴安以為他是害怕了,剛想安慰他。


    謝迴忽然抓著他的手,一雙黑眸裏是無盡的恐懼,「那他會忘記我嗎?他是不是不會再愛我了?」


    如果沈辭真的遺傳了精神病,以後是不是就再也不會記得他了?不會再記得他們這麽相愛的曾經。


    不要讓沈辭忘記他。


    沒有沈辭的愛,他真的會死的。


    為什麽要告訴他這些?謝迴根本不想知道。


    他要去找沈辭。好睏。他想要抱著沈辭一起睡覺。


    謝迴有些站不穩,扶著牆,走進房間,緩緩關上門。


    看著床上安安靜靜熟睡的沈辭,謝迴親著老婆的唇角。


    熟練掀開被子,乖乖抱著老婆。


    「辭哥,不要忘記我……」


    謝迴承認,他也是一個膽小鬼,他也習慣逃避。


    他不想聽任何關於沈辭不再愛他的話。


    「一定要愛我。」


    謝迴不斷輕撫著沈辭的側臉,眼淚掉落在沈辭眼尾上,輕顫。


    怎麽辦……


    到底要做到多努力,才能夠幸福。


    謝迴不知道。他隻是心疼沈辭,心疼他身世坎坷的辭哥。


    好像永遠都在受苦,從沈辭出生開始,所有的苦難都找上了他。


    太苦了。


    謝迴抱著昏睡過去的沈辭,眼淚止不住的流,渾身都跟著顫抖。


    他每一次掉眼淚,都是在心疼他的辭哥。


    不再想沈辭到底會不會記得他,謝迴隻想讓他的辭哥好好活著。


    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活著。


    哪怕代價是永遠不再記得他。


    「沒關係的。」謝迴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就算是真的遺傳了,就算以後沈辭再也不記得他了,變了一個小傻子。


    謝迴會照顧他一輩子,會騙沈辭,自己是他老公,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要騙沈辭叫他一輩子的老公。


    那個時候的沈辭肯定很好騙,跟一個小孩子一樣,每天追著謝迴要糖吃。


    謝迴討厭小孩,但是他會好好照顧沈辭。


    再也不會想起以前所有令人難過的事,沈辭心裏隻會有每天陪他玩的謝迴。


    挺好的。


    能活著、能每天見到沈辭,就很好了。


    謝迴什麽都不想,抱著沈辭緩緩入睡。


    客廳內,顧裴安抽完一根煙,才起身離開。


    他沒料到謝迴會是這種反應。


    謝迴的心裏隻考慮沈辭會不會忘記自己,而不是他自己的以後。


    謝迴有謝家,他是唯一的繼承人,他不應該困死在沈辭這裏。


    離開了公寓,抬頭看著死氣沉沉的天空,顧裴安有一種預感。


    一種謝迴會陪著沈辭去死的預感。


    顧裴安一直就想不明白,從來都備受寵愛長大的謝迴,到底為什麽願意跟著沈辭一起吃苦。


    他從來就不懂謝迴對沈辭的愛。


    ……


    晚上七點,沈辭迷迷糊糊醒來。


    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被謝迴死死抱在懷裏。


    沈辭渾身還是疼,掙紮著脫離了謝迴的懷抱,動了動被壓到麻痹的手。


    沈辭不明所以,看著眉眼緊蹙的某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謝迴被折磨了一晚上。


    沈辭沒忍住伸手碰了碰謝迴好看的長睫,這才發現謝迴神情似乎不太對勁。


    謝迴睡得不太安穩,似乎是在做噩夢,額角都滲出些許汗珠。


    沈辭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樣的噩夢,才會如此難受,下意識就伸手撫了撫謝迴輕顫的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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