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經曆聽起來好像有點耳熟,烈酒讓本來就酒量不好的柳風楓頭昏腦脹,也忍不住迴憶起自己的童年來:“我們還真是有緣,我隱約記得,我跟我哥哥,也是走丟的,當年家鄉有災難,死了好多人,我跟他一起逃出來,本來是想跟別人一起北上去繁華點的地方,結果半路碰到動亂,災民為了食物互相打架,我們兩個人就這麽走散了。”


    張小棟聞言,眼眸比起天上的星辰更閃亮:“你還記得你那時候幾歲嗎?”


    “忘記了,”柳風楓撓了撓自己的頭發,無奈說道,“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歲,歲數還是養父母給我定下來的。”


    他一邊說話,一邊打著酒嗝,烈酒讓他的思緒開始混亂,根本就沒想過某個可能性。


    但是陸櫟與張小棟想到了。


    張小棟不方便問,就由陸櫟開口試探:“你還記得你兄長身上有什麽標誌性的東西嗎,比如胎記,或者說是性格上有什麽特別之處,就連名字也行,能讓你有印象的東西都行。”


    這個問題把柳風楓給難倒。


    他苦惱的說:“我隻記得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比我高一點,還有點瘦。”


    張小棟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的腦殼上拍了一把掌:“這麽多年過去,記得這個還有什麽用?”


    估計是這一巴掌讓柳風楓的思緒終於清醒一些,他晃了晃腦袋,仔細迴想後說:“我記得他的肩膀上有個胎記,具體什麽形狀的,不太記得了,還有,我哥以前也是很喜歡拍我的腦袋。”他捂著自己的腦袋嘟囔著說,“可能這就是我沒有他高的原因吧。”


    喝醉酒的他,渾然不覺身側的張小棟渾身顫抖。


    陸櫟轉過來視線,關切詢問道:“你有嗎?”


    “有。”張小棟啞著嗓子迴答。


    等到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陸櫟隱約看得出來,他的眼眸中有淚光閃動。


    “還真是巧。”他忍不住感歎,“話本裏的故事都不一定敢這麽寫,你們確實很有緣分。”


    “誰說不是呢?”張小棟新潮澎湃的看著柳風楓。


    後者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還抱著空掉的酒壇子,嘴裏念叨著自己記得的那些往事:“我哥特別傻,旱災發生以後,鄉親們送過來的食物,他永遠隻吃一點點,剩下的都送到我我嘴裏,我不吃,他就打我。”


    “那還不是因為你小時候沒有現在壯實,怕你小命不保麽?”張小棟冷冷說。


    柳風楓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說了些什麽,仍舊沉浸在為數不多的迴憶中:“後來我們離開家鄉,來到一個陌生的縣城,就停在城門口,因為城裏的官員不許災民進去,但是他們又不肯放糧食。因為太餓,人們都開始驚慌害怕起來,後來他們為了爭奪食物,開始動亂,甚至有些人開始搶劫殺人....”


    柳風楓沒說完的事情,張小棟都還記得很清楚。


    真正的混亂開始於某日清晨。


    災民們自帶的糧食都吃的差不多,然後開始出現餓死人的現場,城裏的富戶得知情況,於心不忍,就買了米糧煮成粥,送到城外救濟。


    可是怎麽救濟得過來呢?


    災民那麽多,每個人都想活下去呀。


    為了爭奪為數不多的粥,人們抄起地上的木棍,再不就是撿起地上的石頭。


    那是血肉橫飛的混亂一天,張小棟在混亂中,跟自己唯一的弟弟失散,再後來,他就被自己養父給撿了迴去。


    他拉過柳風楓的手,低低垂著頭說:“我肩膀上就有個胎記,要不要脫衣服來給你看看?”


    柳風楓腦子沒轉過來:“你——”


    “叫哥哥。”張小棟一臉嚴肅的說。


    柳風楓抽迴自己的手,神思終於清明些許,本來想叫一聲讓張小棟高興高興,卻怎麽都叫不出口。


    “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張小棟吹了聲口哨,唇間都是上挑的,“你應該很難相信這件事情吧?其實不止你一個,就連我都很難相信你竟然會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隻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你怎麽確認我就是?”柳風楓神情複雜的說,“除了胎記?”


    張小棟年長,對往事的迴憶自然更清楚一些,他略一思索之後,果斷說出柳風楓的小名。


    一時間,兩個人的神情都變得複雜起來。


    陸櫟坐在旁邊,為他們高興:“這不是好事嗎,這樣你們以後就不用花費時間和精力去找尋自己的親人了。”


    “話雖是這麽說,就是有點感慨。”張小棟歎息著說,“看來我們得找個時間去見見唐宗綜?”


    柳風楓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說,自然而然的接上了一句為什麽。


    張小棟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當然是道歉啊,你想啊,當初我們頭一迴見麵的時候,他不是掐指一算,就算出我們兩個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嗎,如今我們確認了彼此的身份,豈不是說明他算對了?改日見到他的時候,得請他喝杯酒賠罪才是。”


    “對,應該的。”柳風楓笑嗬嗬的點了點頭。


    他們三個人就這麽坐在河邊,目光緊緊盯著天空的明月,直到柳風楓理直氣壯的用哥哥就應該讓著弟弟的借口搶過張小棟的酒碗,並且喝醉以後,他們才決定迴去。


    因為柳風楓醉倒了走不動路,張小棟自然而然承擔起背他迴去的責任。


    “之前我是不信命的,”張小棟感慨說,“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這玩意兒有點玄乎。”


    如果不是冥冥中有隻手在操縱他與柳風楓的命運,他們又怎麽可能會在失散十幾年以後重新相認呢?


    一切都是命吧。


    這一晚,他們都睡得極為安穩。


    次日清晨,晨練過後,李文峰就把陸櫟喊道營帳中部署計劃。


    今天的陸櫟,需要帶兵出城剿滅敵軍一支部隊。


    “我讓斥候前去觀察過形勢,確認他們是獨自駐紮在山穀中的,而且他們負責運輸糧草輜重,如果我們能把他們給殲滅,必定能夠打擊敵軍的士氣。”李文峰擰緊眉頭,寬厚的手掌拍在陸櫟身上,“我覺得這個重任,隻能交給你來。”


    陸櫟對他的信任迴以感激:“我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


    李文峰應了一聲,神情複雜道:“這是我們跟敵軍打的最重要的一場仗,希望你能夠謹慎一些,還有,不論發生什麽事,你都要安穩迴來。”


    李文峰還記得在京城時,自己答應過安夏白的事情。


    陸櫟表示明白,然後就從主將手中領取令牌。


    最重要的一場仗,必定要打好。


    他出戰,張小棟與柳風楓自然要跟隨。


    他們領兵,趁著天色還沒全亮之前離開軍營,彼時柳風楓因為宿醉,還有點頭暈。


    張小棟一邊埋怨他,一邊翻出自己從軍醫那裏求來的藥丸。


    黑乎乎的一粒,落在柳風楓手中,讓他不由自主瞪大眼睛:“這是什麽?”


    “能緩解頭疼的藥。”張小棟的臉色很不自然,“宿醉以後必定會頭疼,你吃下他或許能有所緩解。”


    張小棟的酒量一向不錯,認識這麽久,就沒見他生過病,更沒喝醉過酒。


    手中這粒,不用多說也知道,必定是張小棟特意去軍醫那裏求來的。


    柳風楓感動不已,湊近張小棟一些,輕聲喊了一句哥。


    張小棟哼了一聲,算是迴應。


    陸櫟騎馬在前,卻把他們的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唇角不由勾勒出些許笑意。


    他們一行人按照李文峰的吩咐前往伏擊的山穀,越走就越是感到不安。


    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讓陸櫟不由自主想起當初自己出戰時被敵軍埋伏的時候,彼時他也有類似的感覺。


    比起襲擊,他覺得還是保存軍隊有生力量更為重要,畢竟戰場詭異多變,謹慎一些總是沒有什麽毛病的。


    陸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令停下行軍之後,埋伏的敵軍開始沉不住氣。


    他們怕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埋伏機會白白錯過,便咬牙選擇了攻擊:“反正他們已經進入我們的包圍圈,要是沒有意外的話,現在出手他們也肯定逃不掉的,按原計劃動手吧。”


    隨著帶兵的副將一聲令下,早就埋伏好的敵軍給陸櫟的軍隊送來許多滾石,伴隨而來的是密密麻麻的箭雨。


    因為大意,許多士兵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就身中利箭,再不就是被石頭給砸死。


    柳風楓也沒反應過來,昨天宿醉讓他的腦袋昏沉,就算是吃下了張小棟給的藥丸,但是藥效也需要時間才能發揮出來呀。


    所以鋒利的流矢往他的方向過來時,他反應遲鈍,根本就躲不開。


    萬幸張小棟在他的身邊,驚喝一聲後,他撲到了柳風楓的身上。


    鋒利的箭就這麽刺進了他的身體裏。


    濃重的血腥味讓柳風楓清醒過來,他顫抖的說:“你是傻子嗎,為什麽要撲過來?”


    張小棟重重咳嗽了兩聲,唇角竟然掛著笑:“小時候哥哥沒保護好你,現在長大了不得努力點兒麽?”


    柳風楓一邊罵著他傻,一邊把人給抱起來。


    就在這時,陸櫟急切的聲音傳到他們耳中:“我們收到錯誤的消息,如今被敵人給包圍了,之前的計劃作廢,先衝出去要緊,弟兄們隨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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