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天空緩緩被幽暗籠罩,隻餘下一點落日的餘暉,還在慢慢燃燒。


    宮殿裏所有人都趁著晚飯以後的空閑時間,談論十三公主封邑朱以後的去留問題,鮮少會有人注意到一位清瘦的小侍女,她邁著匆匆的腳步緩緩穿過宮殿的迴廊,風一陣來到皇後的宮殿前邊:“我有事要跟皇後娘娘稟報,就現在!”


    負責看守宮門的侍女抬眼看了她一眼,輕蔑道:“就憑你,也想見皇後娘娘,還是等會兒再來吧,現在皇後娘娘正在跟太子用膳呢。”


    太子也在,說明自己這事兒恐怕得要耽擱一會兒。


    侍女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來迴在宮門前打轉。


    直到太子終於跟皇後用完膳,皇後召見她,她才停下自己的腳步,可是這個時候,天也已經黑下來了。


    “你說什麽,十三公子偷偷離開了皇宮了?”皇後一臉驚愕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侍女一臉委屈道:“就是剛才,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奴婢很早之前就來到,本來想直接把事情稟報給皇後娘娘的,隻是當時太子殿下也在宮中,奴婢不好打擾,就一直等到現在,還請娘娘恕罪!”


    侍女跪倒在地。


    皇後凝望著她,神情極為複雜。


    封邑朱離開皇宮,就意味她逃離自己的掌控,說不定現在已經離開京城了,而京城有門禁,自己現在派人去追恐怕也來不及了。


    想到這麽好的一個報複周貴妃的機會就這麽被自己白白浪費,皇後氣惱不已,卻沒有指責的理由,畢竟這事兒確實是她太過疏忽,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寄希望與封邑朱是個蠢材,但願她離開皇宮以後,沒有選擇立即出城。


    皇後喚來自己的心腹,吩咐她說:“你即刻命人去陸將軍府上打聽公主的下落,還有其他有公主相好的人,也派人悄悄去打聽打聽,一旦有消息,立即迴來向本宮稟報。”


    心腹領命而去,不多時迴來傳消息說:“十三公主此時就住在陸將軍府上,娘娘,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皇上?”


    “告訴皇上做什麽,現在正是我們該發力的時候,”皇後冷冷一笑,宛若眼前所見不是宮殿布置,而是周貴妃抱著皇帝的腿哀哀痛哭的模樣,她麵露陰狠之色,吩咐道,“你讓幾身手好一點的侍衛即刻扮作刺客的樣子,等到十三公主明日離開陸家出城時,就上去動手。”


    皇後頓了頓,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個手勢。


    縱然是多年心腹,也不由得白了臉頰:“娘娘,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太妥當,十三公主,好歹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公主,就算她不願和親逃離皇宮,身上流淌著的依舊是皇上的血,萬一她半途被人刺殺,皇上怪罪下來怎麽辦?”


    “我要的就是皇上的怪罪。”皇後微微眯起眼睛。


    皇帝要是怪罪下來,首當其中的就是周貴妃,她是放走十三公主的人!


    然後才是刺殺十三公主的人,屆時她隻需要把替死鬼推出去就好,再怎麽也不可能把禍患引到自己頭上!


    皇後心意已定,心腹見勸說不動,立即命人下去準備。


    扮作刺客的侍衛們在陸家門外等候一夜,終於在清晨時分等來封邑朱。


    她是被安夏白與陸櫟一同送出門的,因為擔心,他們甚至還提前準備好了馬車。


    “多謝你們。”封邑朱穿著普通的衣裙,臉上不施粉黛,但是笑容卻遠遠比平時更要明媚得多,“以後如果還有機會再見麵的話,我一定會報答你們。”


    安夏白停住步伐,勾起唇角笑著點頭:“但願公主一路平安。”


    因為封邑朱身份特殊,他們不好出門相送,最多隻能送到家門口,等到她登上車駕後,他們就迴到浮腫嗎,順便把門給緊緊關上。


    不知何故,安夏白心中總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她轉頭去看陸櫟,揣著滿腹疑惑問他:“你覺得十三公主這次出逃,能夠平安嗎?”


    陸櫟神情複雜的搖了搖頭:“說不準。”


    畢竟朝廷已經在跟敵國商議婚期,如今事情定了一半,結果新娘子突然失蹤,這事兒必定會引起朝野動蕩,說不定還會牽連到他們,所以陸櫟猜不準皇帝的態度,也不知道後續封邑朱會不會被官差追緝。


    不論哪種結果,他們都隻能在心裏默默祝願她的平安。


    “但願她一路平安。”安夏白輕聲祈禱道。


    借著她的祈禱,封邑朱從陸家到城門的路十分平順,半途就連個檢查的人都沒有,她平安離開京城,結果卻在城外遭遇截殺。


    駕車的車夫沒遇見過這種大場麵,嚇得渾身發抖。


    馬兒也收到驚嚇,拉著車廂拔腿狂奔,結果路卻越走越偏僻。


    封邑朱嚇得緊緊握住車夫的衣服,眼淚止不住從眼角滑落,催促他快一點,再快一點。


    其實這個時候,他們要是轉頭往京城的方向趕去的話,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畢竟封邑朱是當朝公主,刺客們再狂妄也不敢當著守軍的麵刺殺她。


    可惜的是人一著急就容易走近死胡同裏邊,車夫被追來的黑衣人給嚇得魂不附體,不斷揚鞭抽馬,想讓它再快一點。


    而馬車再快也快不過飛箭。


    咻的一聲。


    有箭矢破風而來,直接刺穿車夫的喉嚨,他當場沒命。


    這種血淋淋的場景封邑朱還是頭一迴看見,整個人嚇得不住往馬車裏邊蜷縮,恨不能自己的身體變成一個團子,好讓刺客們看不見。


    此刻她真心希望有人能救自己。


    可惜的是此地偏僻,根本沒有人會來,也沒有人能救她。


    “別殺我,隻要能留下我一條性命,不論做你們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們。”她捂著自己的臉,在死亡麵前嚇得魂不附體、


    刺客們都是皇後派來的宮廷侍衛,見慣她囂張跋扈的模樣,突然瞧見她這副惶恐不安的樣子,覺得十分新奇,本想多留她一會兒性命好讓自己看個夠,沒想到的是封邑朱死到臨頭忽然生出勇氣,推到距離自己最為接近的一個侍衛,然後奪下他手中的短刀。


    早死晚死都要死,與其讓別人的髒手碰自己,還不如自己來!


    封邑朱暗自咬牙,隨後在刺客們驚訝的目光中橫刀自刎。


    鮮血很快從她的傷口處噴薄而出,她嬌弱的身體往後倒去。


    明明自己想要的自由就在眼前,結果卻是天涯咫尺,還真是諷刺。


    封邑朱唇角微動,想要在臨死之前扯出一抹微笑來,卻怎麽都用不了力氣,她躺倒在地,在平日最嫌棄的灰塵與落葉中,漸漸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


    “或許是因為怨恨吧,公主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閉上眼睛。”前來報信的侍衛頭領迴想起自己去現場查看時的模樣,忍不住低聲歎息。


    皇帝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神情似悲傷難過,又似憤怒。


    他抬手用自己寬大的衣袖把書桌上所有東西都掃落在地,怒吼道:“立即命人去查,去把放走十三公主的人給我查出來!”


    天子震怒,人心惶惶。


    侍衛們害怕皇帝的怒火會燒到自己身上,很快就把事情給查的水落石出。


    放走十三公主的人,是周貴妃。


    皇帝眼睛都要氣紅了,帶著人氣勢洶洶的衝到周貴妃的宮殿中,一進門就質問道:“朕讓你見朱兒是希望你勸她點頭同意嫁給太子,而不是給你製造機會讓你放她走,你心裏到底是誰怎麽想的?”


    周貴妃此時還不知道外邊發生的事情,她穿著一身素淨的衣裙,訕訕笑道:“皇上恕罪,臣妾這不是因為朱兒考慮嗎?”


    皇帝直接抬手給了她一巴掌:“正是因為你的考慮,害她丟了性命!”


    周貴妃花容失色,渾身不住顫抖:“您說什麽,朱兒,她死了,這怎麽可能,她跟我分別的時候,人還好好的,還承諾說以後會迴來看我的......”


    看著她驚訝的神情,皇帝忽然有些不忍心,可是真相如此殘酷,他恨刺殺封邑朱的刺客,更恨眼前放走封邑朱的人:“如果不是你放她離開,她又怎麽會在城外的樹林中被人刺殺,要是你的腦子稍微清醒一點勸她點頭,現在她就不會死!”


    “朱兒死了,我的孩子死了.....”她瞪大一雙眼睛,仔細去傾聽皇帝的描述。


    聽說封邑朱死前都沒閉上眼睛,她的心就像是刀絞般疼痛,恨不能把她死前經受的所有痛苦都換成自己來承受。


    她的女兒,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十三公主,臨死之前經曆過多少痛處?


    為人母者在為她痛心,而與此同時,皇帝的指責還在繼續,他說如果不是周貴妃放走封邑朱,或許現在人還好端端的活著。


    “罪魁禍首明明是你!”周貴妃仰起臉,對著皇帝怒吼了一聲。


    皇帝怔愣在原地,還沒來得及辯解,又聽她說道:“要不是你硬要把朱兒嫁給什麽太子,她又怎麽會走投無路想要離開皇宮呢,事情歸根究底,都是你的錯,你賠我女兒!”


    封邑朱是她唯一的女兒,也是下半輩子的指望,如今她死了,周貴妃也心如死灰。


    她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勇氣,直接上前撕扯皇帝的衣襟,一邊撕扯,一邊不斷呢喃著說:“都是你的錯,你賠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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