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說要威脅你。”


    沈驚初看了眼桌上的果盤,“要不要吃蘋果,給你削一個。”


    林一然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表情有些不自然,耳朵微微發燙,“那你這意思,是同意做我的秘密情人了?”


    沈驚初低著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水果刀,嫻熟地削著果皮。


    沉默了片刻,他才慢悠悠地反問,“我有的選?”


    “當然有,自願和被迫,差別還是很大的。”她轉向他,很認真地詢問,“所以你選哪個?”


    沈驚初彎唇苦笑,將切好的蘋果遞給她,“結果一樣,選擇就不重要了。”


    嘴可真硬。


    林一然雙手環抱在胸前,故意不接,“你喂我吃。”


    沈驚初無奈地笑了笑,將蘋果切成小塊,喂到她嘴邊。


    “嗯~真甜。”她得意地勾起嘴角,斜著眼看他,調戲道:“就是沒有某人的嘴甜。”


    他沉了沉眸,反擊道:“膝蓋不疼了?”


    林一然:“......”


    他是對浪漫過敏嗎?一點情調都沒有。


    林一然氣不過,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掰開他的手強勢跨坐到他腿上。


    “你要做什麽?這裏是醫院。”怕傷到她,沈驚初刻意把握著水果刀的手拿開。


    對於她這種間歇性的突然襲擊,沈驚初明顯已經適應,甚至都不會表現出驚訝。


    林一然勾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看著他,“你不是問我膝蓋疼不疼,我證明給你看啊!一點都不疼,不僅不疼,還能輕鬆摁倒你。”


    沈驚初:“......你是不是根本不懂什麽叫羞恥?”


    換句話講,就是沒臉沒皮,沒心沒肺。


    知道他在內涵自己,林一然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比起調戲你的樂趣,羞恥心什麽的,不要也罷。”


    話落,她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曖昧的視線從他的眼睛滑落到他的唇上。


    對於她接下來要做的事,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正要偏頭吻上去。


    驟然間,沈驚初心口傳來巨大的鈍痛感,他偏頭躲過,蹙眉屏息,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他極力忍耐,卻逃不過林一然的眼睛。


    “你...”


    她居然忘了,他今天本該待在實驗室裏試藥的。


    林一然迅速從他身上下來,握住他手的瞬間,刺骨的寒氣瞬間傳遞至她掌心,林一然皺了皺眉,他這症狀顯然是服用新藥後的藥物反應。


    看症狀,應該持續發作有段時間了。


    他居然就這麽一直忍著。


    “我不在就敢私自試藥,不要命了。”林一然挺生氣的,“自己身體什麽情況不知道,試藥還敢跑這兒來瞎湊熱鬧。”


    他這副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竟然還背著她這麽亂來。


    他穩住唿吸,故作輕鬆地衝她笑,“我不是怕你又像上次那樣,丟臉後一聲不吭就跑了。”


    他指的是她語文考砸那迴。


    林一然心虛地閃了下睫毛,“我後來不是迴來了,怎麽這麽能記仇。”


    林一然把他帶迴了燕大醫學院的實驗樓。


    臨床試驗病房裏,沈驚初穿著病號服靠坐在病床上,身上的寒氣比剛才又冷了幾個度,她替他蓋好被子。


    “怎麽會變成這樣,這新藥不會有問題吧?”趴在病房門口的賀文煜,見自家主子現在的症狀與平日發病的症狀相差甚遠,也是急得不行。


    羅奈皺著眉,語調有些煩躁:“主子不會有事的。”


    他相信林一然的實力,更相信他主子的毅力。


    林一然坐在病床前替他抽血,準備進一步檢測血液樣本,他渾身冷得如同冰窖,就連抽出來的血都將真空管凝了一層薄霜。


    站在她身側的尤洪清拿出體溫槍測了下他的體溫:“24度?我這體溫槍壞了吧!”


    一般來說,人體溫度在32攝氏度以下就會有生命危險了,現在沈驚初的體溫居然低到24攝氏度,並且還活著。


    這...這有可能嗎?


    林一然將血液樣本遞給他,解釋道:“這是藥物反應,是暫時性的,撐過這段時間就會慢慢恢複的,你先去檢測下他的血液,看看有什麽異常。”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尤洪清拿著血液樣本急匆匆地出了實驗病房。


    林一然轉頭看他,麵色蒼白無力,嘴裏唿出來的氣體都是冰涼的,可都這樣了,他卻依舊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


    若不是他身上這股壓製不住的寒氣,旁人怕是看不出半點異常,更不會知道他此刻正承受著多麽巨大的痛楚。


    林一然擰眉,下意識地心疼他,卻故作冷語:“知道厲害了吧!這就是不遵醫囑的下場,藥什麽時候不能試,真不知道你在急什麽。”


    他的病例太特殊太罕見,根本無法按常規操作來試藥,他是唯一的小白鼠。


    她的藥方和原來那個藥方相比,加入了不少新的成分,配比也重新調整過,所以藥物反應要猛烈許多。


    試驗一旦成功,藥效相對而言也會比原來的藥好上十倍不止,作用時間也更長。


    沈驚初擠出一抹笑,聲音虛弱無力,像是在解釋:“你也知道的,這藥隻能由我親自試,早一點晚一點,沒什麽區別。”


    他等了太久,迫切想得到一個結果。


    就算知道不可能治愈,最起碼可以爭取多一點時間。


    他太希望陪在她身邊的時間能久一點,久到對他失去興趣,久到對他生厭。


    久到他死的時候,她不會為他惋惜落淚。


    林一然摸了摸他的手,還是很冷,但是比起剛才已經在慢慢迴溫了。


    “疼嗎?”她問。


    沈驚初笑了下,搖頭:“不疼,這藥確實挺有用的,月見老師果然名不虛傳。”


    林一然睨了他一眼,也就是他,這種生死關頭還能雲淡風輕地說玩笑話。


    她替他攏了攏被子,握了握他的手:“還冷嗎?”


    臨床試驗病房的溫度必須保持基本的無菌低溫,所以隻能給他捂被子保暖。


    沈驚初垂眸,盯著她緊握自己的手愣了神,良久才開口:“不冷。”


    暖得很。


    他抬頭,憔悴虛弱的俊臉擠出微笑,心想:要是能被你抱抱就更暖了。


    下一秒,林一然慢慢湊近他,像是聽到他的心聲那般,傾身環住他的肩膀,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像安慰生病的孩子一般,在他耳邊喃喃低語著。


    “乖孩子,抱抱就不冷了。”


    刹那間,他覺得心髒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眼角微微發紅,心口發酸。


    縱使他心冷如玄鐵,也抵不住她這般溫暖又治愈的觸碰。


    年少初見她時,她對他笑,那一瞬也像現在這樣,千瘡百孔的心像是被灌滿了蜜糖,甜得發膩,暖得讓人恍惚。


    她的出現像是天使降臨,將他暗無天日的人生撕開一道裂縫。


    看不到一絲希望的他,本想盡早了結這痛苦的人生,可她叫他活著,活著等她來拯救。


    明知是戲言,他還是抱著一絲幻想,咬牙堅持到了現在。


    “對不起。”沈驚初伸出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背,克製又放肆地吸取她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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