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


    沈驚初將吃飯的地點選在了別墅外的庭院裏,就著月色趁著花香,外加精心布置的霓虹燈和熒光氣球,氣氛曖昧得剛剛好。


    殊不知,這一切用心良苦都隻是為了掩蓋他今晚這頓失敗的燭光晚餐。


    “不錯嘛~看樣子真是花了心思的。”林一然踩著腳下的青石路,沿途都有閃閃發光的粉色氣球,隻是被人弄成了很奇怪的形狀。


    這些場景布置都是羅奈和賀文煜兩人一起弄的,原本是想用一些粉色氣球做出一個愛心的形狀,誰知道最後弄出來的效果,更像是長殘了的花生。


    沈驚初站在餐桌前等候,待她走近時,紳士且貼心地替她拉開椅子。


    “謝謝。”林一然坐下,撐著下巴看他。


    從他不怎麽嫻熟流暢的動作可以看出,他應該很少為人做這種體貼入微的事情。


    沈驚初在她麵前坐下,眼神環顧四周:“你要的燭光晚餐,可還滿意?”


    林一然微微揚唇:“你若是不問這句,我或許會更滿意。”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破壞氣氛,還是真就不解風情。


    林一然兩眼直勾勾地注視他的眼睛,盯得他渾身不自在,於是主動拿起叉子:“嚐嚐吧!我做的意麵還有牛排。”


    “嗯?牛排?”


    林一然低頭看了眼麵前擺滿了菜葉的盤子,仔細一看,菜葉裏確實藏了兩塊條狀的牛排,隻不過塊頭實在太小了,加上晚上燈光昏暗,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你今晚這頓走的是法餐流派,講究小巧精致是吧?”


    她這話看似誇獎,實則暗諷。


    正常人都不管這叫牛排,這分明是牛肉粒。


    沈驚初閃了閃眸,表情有些微妙。


    其實原本是很大一塊牛排來的,隻是煎牛排的時候沒掌握好火候,有的地方焦了,有的地方還沒熟,索性他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將能用的地方切割下來,再弄一些蔬菜擺盤即可。


    沈驚初認真地介紹:“今夜的晚餐,我是完全遵照食譜製作而成,每個環節都很謹慎小心,所以從理論上來講,味道應該很不錯。”


    “嗯,總體看下來,這賣相還是合格的,比如你這小兔子就雕得惟妙惟肖。”林一然拿起盤子裏被雕刻成兔子的胡蘿卜,似乎很認可他剛才的話。


    作為新手來說,能雕成這樣,簡直可以說是天選特級廚師,值得期待。


    “你這是什麽口味的意麵?”林一然用叉子挑起幾根麵,仔細瞧了瞧顏色,然後淺嚐了一口。


    味道有股說不出來的怪異,說鹹不鹹,說甜也不甜。


    看賣相還挺不錯,本以為會很好吃,結果卻是這種一言難盡的口感。


    她故作淡定地硬誇:“你膽子挺大的,第一次下廚就敢大膽創新,黑芝麻口味的意麵,我還是第一次吃,蠻特別的。”


    感覺能記一輩子。


    “這是墨汁意麵。”


    “咳咳咳~”林一然一整個嗆住。


    沈驚初趕緊給她倒杯特調飲品遞過去,林一然想也沒想就接過來喝了,結果入口直接給喝吐了。


    “你這什麽東西?怎麽又酸又苦的。”


    沈驚初一臉認真地迴答:“我特製的奶茶,我看你平時愛喝,所以...真的很難喝嗎?”


    “廢話,當然很難喝,你自己做飯難道都不提前嚐嚐鹹淡的嗎?”林一然有些怒了。


    她隱隱覺得這人是故意整她的。


    “抱歉,準備食材和演練用了挺長時間,我還沒來得及嚐。”沈驚初不自覺地捏緊手上的叉子,眼神很是自責歉疚。


    他這一細微的舉動,讓林一然立刻注意到他手指上的創可貼,不難猜出應該是做飯的時候弄傷的。


    林一然微微皺眉,語氣軟了幾分:“你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味道不錯,合著你自己都沒嚐過,就敢大放厥詞,你這樣很難不讓人懷疑,你是故意整我。”


    真是托了他的福,林一然這輩子都沒想過奶茶還能難喝成這樣。


    沈驚初麵不改色心不跳:“我記得我剛才說的是,理論上味道應該不錯,但僅僅是理論上。”


    林一然:“......”


    “其實借著今晚這頓燭光晚餐,我還有一些話想說。”


    林一然見他如此鄭重其事,心裏竟生出了點期待:“你說,我聽著。”


    “你看,像我這麽優秀的人也同樣會有不擅長的事情,我們不是神,自然不可能做任何事都十全十美,一頓難吃的晚餐和一次不及格的考試一樣,都是正常人類身上存在的某種小瑕疵而已,沒人會苛責你,你也不必羞愧,要學會正視自己的不足,與自己和解。”


    林一然:“......”


    她真挺無語的,燭光晚餐進行到現在,沒想到這才是他準備的正餐,沈驚初牌毒雞湯。


    “誒?不對。”林一然突然反應過來:“沈驚初,你分明就是故意給我吃這些個難吃的東西對不對?你這毒雞湯明顯是提前熬好的,就等著這會兒給我上課呢吧!”


    林一然一腳踢開身後的椅子,氣勢洶洶地走到他麵前,然後將他的椅子硬生生掰向她,雙手將他圈住,興師問罪的口吻:“哥哥~你這麽費盡心思地開導我,我該怎麽感謝你才好呢?”


    她故意將臉貼近,對方下意識躲避,眼看避之不及時,沈驚初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試圖阻止她更近一步。


    “嘶~”沈驚初捏到了她胳膊上的傷口。


    看她露出痛苦的神情,沈驚初立馬鬆開,擔心的話脫口而出:“你受傷了?”


    林一然很快恢複淡然,她勾起唇角,雙手仍將他圈住:“關心我?”


    從剛才的觸感判斷,那應該是紗布,說明她胳膊上真的有傷,他無視林一然的挑逗,表情嚴肅:“消失這幾天,你去幹什麽了?怎麽受的傷?”


    傷得嚴不嚴重?


    這句話才是他真正想問的。


    “我說我去殺人放火了,你信嗎?”林一然嘴角帶笑,說話的口氣依舊輕浮。


    “林一然。”沈驚初突然冷臉,冰冷的目光直視著她,似是生氣了。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空氣靜得能聽清對方輕微的唿吸聲。


    林一然的目光不由得往下,落在他的赤色紅唇:嘴分明這麽硬,卻看起來一副很好親的樣子。


    林一然手上稍稍用了點勁,隨後鬆開,她直起腰板,語氣有點冷:“你最好別表現出一副好像很關心我的樣子,我這個人容易蹬鼻子上臉,會誤以為你對我有意思。”


    她迴到座位旁,用叉子叉了一塊牛排塞進嘴裏,還沒等嚼就吐了出來,然後扔迴盤子裏。


    “你這菜做的不錯,以後盡量別做了,做了也是浪費糧食。”


    說完這話,她便徑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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