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厘:「……哦。」


    掐指一算也是,畢竟時間不等人,最晚大後天就該迴天上復命了。過了今夜,滿打滿算齊逍也就兩天時間解題。


    不過蒼厘也與齊逍直言:「這題解不解,解得如何,其實都無所謂。差不多做個意思就行,不用太拚。」


    「好。」齊逍答應了。


    兩人和衣而臥,眯了一會兒,歇到月上中天,起來分頭行動。


    齊逍從棚子裏撿了幾個趁手工具,徑直往蓮華湖走。蒼厘轉去敲了南昭的門,遞上一根提前備好的縞繩道:「打擾仙子。今夜月色正好,我想去聖者墓前祭拜,勞煩仙子賜酒。」


    南昭衣飾齊整,但明顯是個打算就寢的裝扮,聞言抿嘴一笑:「你倒是很懂嘛。」


    她收下繩子,起身去地窖裏翻出一瓶扶疏酒:「喏,既然這你都知道,多餘的我也不必說了。」


    這扶疏酒乃是南昭取蓮華湖水與聖者墳上的老杏花釀製而成,純度極高,靈氣十足。每年掃墓時,南昭必帶扶疏酒做供。而有心人前來祭拜聖者時,必要去蓮華湖北岸那株並蒂杏上係一條縞繩,以示請酒心願。


    一般繩子消失後,隔日樹下就會出現一瓶扶疏酒。


    蒼厘這麽當麵與正主索要,倒是省去不少功夫。他謝過南昭,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杏林深處的聖者墓走去。


    打半道上,一個聲音冷冷從樹上傳來:「這麽晚了你去哪兒?」


    蒼厘抬頭,見牧真坐在一樹杏花中,伽羅色眼瞳明鏡般熠熠,皓白麵龐比月色更皎潔。真好一個月挽花帳,活色生香。


    還挺會選地方。蒼厘想著,口中隻道:「怎麽不睡特意跑來監視我?」


    牧真拂衣落在他對麵,帶一袖杏花如雪繽翻,堂然道:「難道不是你特意路過此處?」


    蒼厘看到他眼睛正盯著自己腰上的酒葫蘆,率先道:「嗯,被你猜中了。我來找你喝酒。」


    第97章 祝你做個好夢


    牧真不信,又信了。他將信將疑接過「上好的杏花釀」,拔開酒塞淺嗅一下,已是有些上頭,隻強忍著眩暈道:「怎麽喝?」


    「直接喝。」蒼厘眼色奇異,淡淡一笑,「你一口,我一口,慢慢把這瓶子喝幹,好不好?」


    牧真見他這模樣,酒還沒喝已快醉了,有點慌亂地垂下眼睫,看著那深不見底的瓶口,兀地憑生一腔豪情,正要舉瓶痛飲,臂上已多了一隻手。


    「這酒能醉死人的。一次隻能喝一小口,得含在嘴裏慢慢品。」蒼厘見他如此豪邁,冷汗都要下來了,忙出言哄著,好說歹說先教他啜了半口去。


    卻見牧真麵色如燒,酒沒咽下去,澄清的眼波都酥濁了。


    ……這酒這麽烈嗎?蒼厘想,看他個酒蒙子樣,三口應該能收住。


    他拿過葫蘆瓶準備裝著喝一口,牧真那頭卻死活不撒手,隻牢牢握著那瓶子腰,如絲如縷似笑非笑地凝著他。


    「……好喝麽?」蒼厘鬆了勁兒。


    牧真點點頭,唇角彎起的弧度更大。


    得,這就開始瘋了。蒼厘心裏嘆氣,卻是福至心靈般,順著牧真的手往上抬,將瓶口餵到他嘴邊:「那我這一口,聖靈子替我喝了罷。」


    牧真眉心微微一蹙,認真搖了搖頭。蒼釐正自不解,牧真卻一使勁,又灌了滿滿一大口酒下去。


    蒼厘:……?


    「……別……別叫我,聖靈子。」牧真口齒不清,唿吸也有些跟不上趟了,「我…是……煙煙……」


    嗯,還煙煙。蒼厘想,奄奄一息的奄奄吧。


    他覺察這酒不對,畢竟所有記載中都沒提有活人喝過扶疏。雖然目前已知的製酒原料都是好東西,但也難保南昭釀製的時候悄摸混了什麽人不能碰的猛料。


    「你……喝完……該,我了。」


    見牧真朦朦朧朧還要喝,蒼厘劈手奪過酒葫蘆。他一使寸勁,牧真給慣力拉到他身上。眼看要被撲個滿懷,蒼厘一矮身躲了過去,反目一瞄,牧真直直衝到一株杏樹前,迫不及待將之死死抱住。果成了隻沾上就難甩脫的醉貓子。


    「小鳥……哼,我最……最討厭你了……」牧真說夢話一般念念有詞。


    蒼厘從地上拾起酒塞蓋緊瓶子,朝前走了幾步又折迴來,一手刀將人砍暈,放在樹下靠好。他試了試牧真鼻息,確保人無恙,起身前又順手撩了幾把杏花蓋在牧真身上,徒手給人整了條香甜軟和的花被子。


    墓裏還是有危險的,他不想牧真再跟著以身犯險。同時自己還得多出精力掩蓋遊說,畢竟衝撞聖者墓和大鬧烏部刑場對牧真的意義全然不同。


    蒼厘甩甩頭,把有的沒的甩出腦子去,保持清醒繼續走。又走了小半個時辰,他遠遠看見了聖人墓碑與墓旁的老杏樹。


    那墓碑修做一朵七瓣蓮台模樣,姿態舒展,徐徐朝天綻放。上麵沒有刻錄文字,因為聖者蓮的功業口耳相傳,千年以降,全部記載在人們心上。


    蒼厘默然行了一禮,啟開葫蘆封,將扶疏酒依次澆在七葉蓮瓣中,一瓣比一瓣深。而後雙手交握成拳,逼出一縷龍息繞於拳錘,重重砸在蓮心中央。


    整座墓碑震顫起來,七瓣蓮中盛著的扶疏酒在這震動之中如懸絲引線般次第匯入蓮台心。蓮心給七道酒線圍著,仿佛成了漩渦之眼,也正如渦眼般漾出縱深水波。蒼厘觸手之間,給這渦流吸著,從手臂一整個兒吞入了地下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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