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小兄弟挺有意思。依我看,家主說不定最喜歡他。」


    「牧萬曉天生通靈,卜筮資質非同尋常。他特意為我說話,或許有其他原因。」牧真沉吟道,「本來我沒打算一定當這個司儀。畢竟他們訓練一年,沒功勞也有苦勞。但現在,我是非當不可了。」


    「這次得算巧中巧,詛咒恰好中和。否則你出不了屋子,大概也沒法重新得意了。」


    「我沒有得意,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牧真一拂袖子,率直往問星壇走。這迴他熟練了,走幾步就停下,側臉示意蒼厘跟上,「歇好了吧。」


    「沒有。」蒼厘揉著手腕,還是動了,「要加一筆傷筋動骨費。」


    牧真當然不信:「你傷在何處。」


    「慌什麽。」蒼厘穩步與他擦肩,「我隻想問問,你之前為何要幫牧開蘭。」


    牧真未想他會問這個,稍加思索,和盤托出:「阿蘭是我表妹。她從小過得很苦。此次與沙雅聯姻的本不是她,但該去的那個耍詐,最後不得已換人,她就成了替罪羊。」


    「你們天雍好好的,為何要與沙雅聯姻?」


    「誰知道家主想什麽……挑誰不好,偏偏是沙雅王!」


    你得慶幸不是羅舍王。蒼厘頷首,「耍詐的是牧雨煌?」


    「你沒見過,叫做牧爾蓉,算是阿蘭的妹妹。從小體弱多病,沒牧雨煌這麽活蹦亂跳,但實在壞透了心。」牧真義形於色,「這些年阿蘭受了太多苦,我都沒幫到,替嫁這事太過分,怎麽說都得幫一把。」


    兩人無聲對視一眼,牧真由不得嗔怪:「但拜你所賜,計劃失敗,她還是淪落到沙雅了。」


    「聽你這麽說,去沙雅反是對她好。」蒼厘淡淡道,「你若不能時刻幫她,便是害她。再在天雍待下去,她的性命屬實難保。」


    「你就不能想點好事?」


    「我想的好事,是你能在天黑前整理完畢。」蒼厘瞧了瞧近在咫尺的懸長石梯,「要是有時間,我還想去山下走走。」


    牧真望上一瞬,出乎他意料道:「那我盡快。」


    這人動作還真的就快了。他一麵登梯,頭也不迴道:「今天春分,川邊夜市有采春會,確實可以去走走。」


    第25章 氣氛忽然凝重


    天剛擦黑的時候,方才家宴上負責張羅的總管親自來壇下尋牧真。


    男人眉頭深蹙,沉沉道了句:「出事了。」便示意兩個與自己同來。


    也算走走。蒼厘想,發現是朝著萬古塔的方向去時,不由疑惑。


    塔出事了?


    到地方一看,好嘛,一個人渾身是血地穿在塔頂上,看樣子已經死透了。塔簷琉璃角從他心窩子裏斜刺出來,做了個無情奪魂鉤。這麽看過去,那人右手被折成個朝上的姿勢,定定指著塔剎寶珠,好似有什麽未盡之言亟待出口。


    整個場子血腥又怪誕,仿佛遠古的活祭進行到一半,滿手鮮血的司儀卻憑空蒸發了一般。


    蒼厘凝著那寶珠弧光,似是透過虛空看見雲端上一雙巨大的眼睛。


    「你看,」他悄聲同牧真道,「塔尖的珠子是不是變紅了。」


    「嗯?」牧真循聲望去,很快收迴目光,「看不清……可能是血。」


    本來未到開塔之時,周圍除了天雍府衛尋常人等皆不得靠近。但這人掛得高,離得遠了也能看出蹊蹺。這陣子遠處已經起了不少人聲,都被府衛擋在外圍。


    牧芸生自塔下而來。她走到近前,眸色不明,「阿真。這件事,我打算交給你處理。」


    「塔上那是誰?」牧真幹巴巴道。


    「齊相宇。」牧芸生麵上凝重不似作態,目光卻遊刃有餘地將牧真的反應收在眼底。


    麻煩了。蒼厘早先聽過這名字,想這可不是一般人,論明麵裏的身份地位,天鈞堡主獨子是能和牧真比肩的。


    牧真也愣了一下。他知道牧芸生不會拿這個唬人,沉思片刻,隻道,「明白了,交給我吧。」


    【你就答應了?】蒼厘不由嘆氣,【這麽大個坑,你跳下去之前好歹猶豫一下啊。】


    【不會耽誤你。開塔之前我能處理好。】牧真一臉倔強。


    比起欣賞牧真的信心,蒼厘更擔心他的腦子。


    三天不到的時間,還要做一早上司儀,就算恰巧有人看見是誰殺了齊相宇,事情也不一定能順利推進下去。


    對上這種問題,牧真的腦子未必夠用,到時候還得靠自己。蒼厘環顧左右,心裏開始默默盤算。


    此時一名府衛來報,身後跟了一名楊衫少年。來人自稱齊修筠,是為少主侍讀,想要協助他們做一些工作。


    齊修筠年紀同他們仿佛,看著倒是塊處理事情的好料。他竭力穩著情緒,簡言道,「少主這麽掛著也不穩妥,不如先將人放下來。」


    牧芸生頷首,「理當如此。」


    說完這句,她將一幹人掃了一圈。


    牧真收到暗示。指尖一動,開始捏訣。


    【不要動。】他聽到蒼厘傳聲,【你要當兇手嗎?】


    牧真眉尖一挑,【家主的意思,是問有沒有人能把齊相宇取下來。】


    【有人,但不是你。】蒼厘當即駁道,【這種高度不是隨便誰都能上去的,你不要憑空生事。】


    牧真稍作遲疑,那頭牧芸生已沖跟著來的赤虎使了眼色。老虎縱身而起,肋下生風,踩著夜色與火光小心翼翼把屍體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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