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這就給打了個始料未及,「哇你這個要求會不會太過分?」


    溫敘掩了嗬欠,「二十年。」


    掌門當即投降,「得得得,五年,行不行?」


    溫敘斷然相拒,「不行。」


    掌門就好聲好氣商量道,「讓你豐師兄給你燒個鴻鈞級別的煉造爐?」


    即聽一旁豐山叫罵道,「莫要再給老子瞎攬破事!」


    溫敘充耳不聞,似有所動,「五年,煉造爐。」


    掌門幹笑,「一年,煉造爐。」


    溫敘便道,「不行。」


    掌門繼續放籌碼,「一年,煉造爐,後山之物隨便挑。」


    台下當即傳來一道勃然怒意,「不行!」


    溫敘同意了,「一年,煉造爐,席墨。」


    席墨未料這就又被點了名,隻探了半身欲勸,「小師叔……」


    就見掌門十分愉快一錘定音,「成交!」


    席墨:???


    溫敘已是困意盎然,兀自閉眼道,「此行靈感充盈,所需活引較多,你來給我種地。」


    席墨仍舊微笑,「也不是不行,這個就不用算在……」


    掌門當機立斷,「要算的!你可是掌門人的親親好徒弟,怎能說借就借走?」


    席墨:剛是誰一口氣把我劃拉出去的啊?


    掌門安撫好了小祖宗,徑直朝方才台下怒意來處落去,「老伯,掌門人有個事兒同你商量。」


    兩人湊在一處嘀咕一陣。


    老伯一聲哂笑,「倘他有那個能耐,做峰主又如何?」


    掌門抬首而笑,「乖徒兒啊,你看,倘使三年之後你能打贏老伯,後山就歸你所有。這也算你的封賞,好不?」


    席墨隻行一禮,「多謝掌門。多謝老伯。弟子領受二位好意。」


    老伯冷笑,「可不是歸你所有,隻是弄個峰主虛銜玩耍罷了。」


    席墨笑麵熠然,「弟子謹記老伯教誨。」


    掌門就站在竊竊不住的人群之中洪聲一震,「大家可以散了,好好歇息去吧。」


    席墨便將龍角給了豐山,扛著桃樹與老伯一同迴去了。


    結果找遍了洞府,江潭並不在。


    席墨呆然良久,心裏憋著一口氣,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取了息壤,這就將那桃樹栽在了茶樹旁。


    隻正往根須上培土,就覺到遠處傳來一道微不可察的腳步聲。


    溪穀之上,有晨昏交錯的天光破開雲翳,束束落下。


    有一束恰好籠在那人身上。


    席墨看不真切了。


    尚且料峭的寒風卻送來格外清新的雪息。


    他便落了滿手黑泥去,來不及拍打,就平地禦風而起,一個猛子紮到了那人麵前。


    「師父!」


    席墨不覺口笨舌拙,又道,「師父。」


    江潭點點頭。


    席墨將手藏在背後,怎麽揉搓都弄不幹淨。但他眼睛捨不得離開江潭,這便背著手步步往那溪水邊倒退,「師父等等我。」


    江潭終於踏出那圍光束,在席墨緊巴巴的視線下行到了他新栽的那桃樹下頭。


    已有幾芽**初綻。淺緋嫵致,新碧沃若。


    春天要來了。


    腰間就有一雙手臂輕輕收攏。


    「師父。」這孩子聲音不復前時倉惶悽然,又若染了這桃花香氣般,平白多了些甜膩滋味。


    兩下無言,隻聽席墨細聲道,「抱歉。」


    「無妨。」江潭音容清沖,「是塗山石的問題。」


    席墨一怔,聽江潭道,「塗山石心又稱唿歸。相傳石主能藉此召喚與其相契者。不過這可能微乎其微,且無詳實記載,我以為不過傳聞罷了。」


    「你原先烙入靈識,已成其主。我再入靈息,相當以此為媒,與你結了契。」


    席墨一窒。靜然片刻,略有艱澀道,「隻要我不動它,它就不會隨意喚動師父麽?」


    「嗯。」


    不行。席墨想,這種東西不能放在身上。


    若今後這佩不慎碎了,所處之地又恰如龍塚這般兇險,可就再說不過去了。


    他想了想,這就十分鄭重地取出兩枚石佩,一併埋在桃花樹下。


    「師父。這一次就足夠了。我不會再用了。」


    他說,「你說過除了我再無人能弄碎它。那麽藏在這裏會穩妥一些。石心質脆,掛在手邊,一不留心碎掉就壞事了。」


    他怎能願意江潭再因自己涉身危境。


    江潭看小孩在樹下搗鼓片晌,末了轉身,復踩了一地碎蕊,促促著擁了上來。


    席墨紮煞著雙手,落葉歸根般沒入江潭的懷抱,邀寵般輾轉半晌,似是想起什麽,便輕聲膩道,「師父,你……你摸摸我。」


    江潭不言不語,輕輕揉了揉他的頂發。


    席墨感受著髮絲間薄玉般的涼滑,卻如醍醐灌頂般,驀地麻了心魂。


    龍塚那時,他身心俱痛,神誌卻無比清明,已將初見時便曖然相融的兩個影子連皮帶骨地分割開來了。


    江潭不是娘親。


    絕不是。


    二者唯一的聯繫,或許隻有那一襲染心迷眼的雨霽初晴色。


    可如今被人所觸,心間悱惻難言的纏綿之意不去反增,若一粒火星在風中翻滾,頃刻間即有燎原之勢。


    席墨胸間充沛的暖意猝然給抽空了似的,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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