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來到這裏以後經歷的越發刺激,他隱隱有種適應了這裏而漸漸忘卻過往的感覺。


    黑蛋坐在他對麵:「閉上眼睛。」


    「我需要你放鬆——對,別那麽緊繃,手也放下來,放在扶手上。你能感受到你麵前的能量體嗎?平和的、穩定的能量體,那是我的手,也是我的靈魂觸鬚。握住我的手。」


    「你之前進過一次這種狀態,不用緊張,我會挑選較為溫和的迴憶,這一次是為了治癒。」


    ……


    「很好。」


    模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年幼的始祖睜眼,麵前是暖融融的燭火。


    「那批僱傭兵差點沒把我弄死,真倒黴。」


    始祖艱難扭頭朝發聲處望去,隻看到一個裹著魔法袍的人背對著他坐在不遠處,垂下的手抓著本書。那隻手的形狀很好看,骨節大,凸起的青筋在燭光映襯下很性感。


    他尚且年輕,不明白性感的感覺,隻知道好看,不自覺盯著那隻手。好半天,他才慢慢想起來之前的遭遇。


    「你……」


    他沙啞的嗓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而那位魔法師也注意到他的狀態,迴頭說:「你終於醒了,不枉我費盡心思救你。」


    始祖記得他初見時毫不猶豫放的那把火,也記得他把對方咬了個半死不活,怎麽也沒想明白他居然還有睜眼的一天。


    他登時迴想起那天對方被咬得鮮血淋漓,愧疚湧上心頭:「你……救了我?」


    「是啊,你太弱了,獠牙還沒長成,體內的魔力少得可憐,就這樣的狀態扔到外麵恐怕半天都活不下來。」魔法師握著書,眉目深邃,瞧著有些冷淡,長相略兇,「要不是陰差陽錯跟你簽訂魂契,我不會帶你迴來。」


    因為被施以援手的微末感激蕩然無存,那點愧疚化為惱羞成怒,傷到了少年人的自尊。


    始祖狠狠瞪著他,像豎起防備的刺蝟,毫不掩飾自己的警惕:「我才不需要你幫忙,讓我離開!」


    這是陷入危險時的小動物下意識的反應,可憐又可愛。


    魔法師懶散攤手:「我當然不會囚禁你,我沒那個精力。不過你需要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你的能力超過我以後再離開,免得你被仇人追殺還連累我遭罪。」


    始祖滿臉疑惑:「我要怎麽超過你?」


    「很簡單,我來當你老師。」


    始祖不服氣:「憑什麽你當我老師?就你這病秧子模樣,能教會我什麽?」


    魔法師並不氣惱,微微一笑,然後把孱弱的血族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


    一語敲定,後來的迴憶裏都是兩人枯燥又漫長的教學,每當始祖受不了想反抗時,總會被魔法師暴力鎮壓,後來這幾乎快成了他的心理陰影,每迴見到魔法師時總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那時外界並不安穩,他們即便躲得再隱蔽,魔法師的仇家也總能找上門來,也是這時候始祖才真正覺得魔法師背景不小,也覺得魔法師性格是真惡劣,仇敵一找到他們,魔法師房門一關把他推出去獨自應對,嘴上說著是在磨鍊他的能力,實際上就是單純懶得應付那些人。


    後來始祖抗議次數多了,魔法師才勉為其難坐在一邊笑眯眯看著戲。


    始祖常常要跟那群實力不弱的敵人纏鬥才能擊敗對方,打得傷痕累累時,魔法師會慢悠悠過來,用帕子擦幹淨他髒兮兮的小臉,誇他又厲害了很多。


    始祖覺得他在嘲諷,氣得要跟他打一架,結局當然是以失敗告終,常常氣得沒辦法。


    第34章 :失望


    少年時期的始祖對一切都很警惕。


    他在落入魔法師手中後,一直在偷偷觀察魔法師。


    最常看到的是那唬人的魔法袍,一身象徵著地位的華貴魔法袍在漫長的漂泊中顯得格外輕薄,反覆清洗到快要褪色,破舊的袍角縫縫補補,掛在那麵整理得幹淨的牆上,跟一排排整齊圖書放在一起,好像正挺著腰板努力重現曾經的輝煌,卻不知道它在外人看來有多落魄。


    魔法師坐在木製躺椅上,身邊的水晶發出幽藍色的光,連同他那半邊臉也陷入深藍,眼珠盛著晚風。


    始祖心裏猜他也許得罪了政敵,也許憑著好樣貌坑謀拐騙被發現,也許再加一點故事色彩,與年輕貌美的姑娘自由相愛,卻突然得知姑娘是哪國公主,國王看不上他這個貧寒落魄的魔法師,下令追殺他……


    他不抽菸不喝酒,愛幹淨知禮儀,有著一切紳士該有的美好品德與樣貌,卻活得這麽落魄。


    「看我幹什麽?」他的視線自然瞞不過魔法師,魔法師掃過他一眼,「餓了就去抓隻兔子吃,別死外邊就行。」


    好吧,他還有一副爛脾氣。


    始祖惡聲惡氣說:「你就活該被追殺!」


    「天才總要受點磨難,這都是普通人的嫉妒罷了。你要是閑的沒事就去把門口的柴劈了,再燒點熱水準備煮飯。」


    爛脾氣、厚臉皮,裝模作樣還喜歡暴力鎮壓。


    始祖覺得自己真是著了魔了,怎麽會覺得這麽個玩意兒可憐。


    他選擇性忽略了後麵那句話:「你帶我迴來不養我?這麽長時間我就喝過一次血,我還在長身體呢!」


    「你到底要長幾百年的身體?胡攪蠻纏,不批。」魔法師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衣領處的衣服慢慢滑了下來,他膚色很白,之前被咬過的傷猙獰地暴露出來,重傷未愈的體質很難自愈,他又沒找到合適藥材,便一直拖著沒管,他哪有精力應付這臭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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