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自習課,代課老師臨時出去有事,教室裏吵吵嚷嚷的。


    章測之後,喬稚柏也不騷擾他同桌了,每天憂愁無比地寫補習班布置的卷子,過得十分痛苦。


    他比程澈感冒感的還要早。


    周末去補習班的路上把車窗大開,才做的髮型,非得顯擺一下,要不是車頂滑,恨不得直接站車頂上開一路屏。


    吹冷風開屏的後果是燒的兩眼一抹黑,因為章測考的慘不忍睹,還沒好點就被喬父勒令作業必須完成,每晚拍照檢查,不然從此停掉他的零用錢。


    這會老師不在,喬稚柏愁眉苦臉地拎著張卷子,扭頭過來,聲音因為感冒變得很粗:「程澈,救我——」


    程澈要去接卷子,旁邊先他一步伸出去隻手,將喬稚柏的頭推了迴去:


    「上課呢,別亂迴頭。」


    喬稚柏這段時間本來就看賀遠川不順眼,這會可算找到毛眼了:


    「幹什麽!我問學霸,又不是問你,我問問都不行?!」


    「你那是問嗎,恨不得把卷子給人家讓人家替你做。」賀遠川說,「頭轉過去,別傳染給我們。」


    「我靠,」喬稚柏氣不打一處來,「你嫌棄我?行,我以後噴嚏都得攢著迴頭打。」


    「嗯嗯。」賀遠川敷衍,「迴頭打,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我隻能傳染給你,」喬稚柏哼了聲:「程澈已經感冒了,我倆夾擊你,你在劫難逃。」


    不知道是不是喬稚柏的詛咒生了效,放學後賀遠川沒從板凳上起身,坐那抬頭和程澈說:「我頭有點疼。」


    程澈看他,坐著的人表情很認真,看著確實像是不舒服,沒什麽精神。


    下午明明還好好的,這會突然就蔫了。


    「嗓子疼嗎?」程澈問,心說這人體質也不太行嘛,說了讓他別貼過來別貼過來不聽,這下好了,真給傳染上了。


    賀遠川清清嗓子試了試,說:


    「有點。」


    程澈嘆口氣,從桌洞裏拿出書包背上:「我說我感冒了,會傳染,你不信。」


    賀遠川坐那不動,問得真誠:


    「那怎麽辦啊?」


    「你家有感冒藥嗎?」


    賀遠川低頭想了想,斬釘截鐵:「沒有。」


    家裏藥箱裏的藥都是上個月劉姨才換的,燙傷,跌打損傷,感冒咳嗽,繃帶碘伏,什麽藥都涵蓋。


    但是賀遠川還是認為,藥這個東西,不親眼看著包裝,誰知道有沒有突然過期呢?最好還是得吃現買的。


    比如程澈買的。


    程澈又嘆了口氣,抬腿往門外走,教室裏還剩幾個值日生,賀遠川也跟著站起來,長腿一邁跟上,「去哪?」


    「買藥。」程澈瞥他一眼,為了不顯得太親近引起對方的誤會,補充:「給我自己買,順便送你一盒。」


    「嗯。」賀遠川點頭,腳步輕快:「我感覺我還有點鼻塞。」


    大門處擠滿了學生,長長的隊伍緩慢地向前運行。


    程澈和賀遠川站在隊尾,程澈往左一步,賀遠川跟著往左一步,程澈往後一步,賀遠川跟著往後一步。


    幾次下來程澈認命了,可能這個人就是愛貼,他橫豎不反感,索性由著對方去了。


    賀遠川變本加厲,他本就高程澈半個腦袋,這會爪子又不老實,伸手撥弄程澈的頭髮。


    程澈身子僵硬,不敢動,這個距離總讓他想起些不太健康的片段:「你幹什麽?」


    賀遠川若無其事地撥正程澈頭頂豎立的頭髮:「頭髮翹起來了。」


    天黑的比之前要早得多,這一會功夫,天色已經不像下午那時明亮,有些昏暗。


    頭頂癢癢的,一個微涼的東西若有若無地擦過耳邊,將觸未觸,程澈微不可聞地一個激靈,嗓子發幹,咳了一會才縮著脖子說:「……謝了。」


    賀遠川垂眸看他,程澈沒敢抬頭,前麵的人群剛一疏通,就抬腿逃也似的往前走,走得飛快。


    倆人去了學校旁邊的藥房,程澈拿了兩盒三九,想了想,蹲著從底層貨架上又拿了兩盒嗓子含片,賀遠川明知故問:


    「這是什麽?」


    「含片。」程澈言簡意賅。


    「管嗓子疼嗎,」賀遠川問,半彎著腰指指旁邊的粉色盒子:「我想要草莓味的。」


    程澈抬頭看他一眼,說:「那是兒童裝。」


    「嗯,」賀遠川點頭,「我要這個,我吃不了苦的。」


    麻煩。程澈沒吭聲,把手裏的換了一盒。


    買完拎著袋子出去,程澈把賀遠川的那份掏出來遞給他,剛遞出去又收迴來,把自己的那份從袋子裏掏出來裝進書包,剩下的連著袋子遞過去。


    賀遠川接過袋子:「怎麽吃?」


    「有說明書。」程澈急著迴家寫作業,黑白花還沒喂,掉頭就想走。


    「程澈。」賀遠川喊。


    他腳步一頓,迴頭看:「怎麽了?」


    賀遠川站在那看著他,幾秒後,他吸了吸鼻子,眼睛閉起來,身子往前晃晃,說:


    「我好像有點頭暈,晚上要是有不會的題目,能不能給你打視頻啊?」


    -


    程澈到家時,客廳裏麻將正轟隆作響,江蔓今晚沒上牌桌,拎著瓶水正好從廚房出來。


    他和江蔓向來交流少,往常江蔓看見他,也隻是頭一低,和沒看見一樣,兩人交談的契機一般都是源於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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