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崴了腳…不都是您給瞧的麽…」


    弘曆笑了:「那就請個大夫進來。」


    李玉趕緊應了。


    弘曆又低聲道:「總要大夫給你開藥…旁的…必不假他人之手…」


    溫晚害羞似的,將臉偏過去,抵在他的肩頭。


    正好同金氏四目相對。


    因為沒有李玉的令,兩個小太監不敢輕舉妄動,隻按著她,還未帶走。


    溫晚對她露出了一個笑。


    她前世見過的,那種單純懵懂又天生魅惑的狐妖的笑容。


    任誰見了,也得稱一句妖女勾魂。


    她對著鏡子練過的。


    金氏從未見過這樣的溫晚,簡直顛覆了她的認知,她又恨又驚:「你…你…妖女…都是你…」


    她沒說完就被一個小太監死死的捂住了嘴。


    弘曆腳步一停,低頭對溫晚笑:「乖,把耳朵捂上。」


    溫晚乖乖的捂住了耳朵,一臉懵懂。


    弘曆偏頭低聲道:「金氏,言語無狀,責,掌嘴百日。」


    金氏沒有聽清,隻看到弘曆抱著溫晚離開了。


    然後李玉緩緩走來,神情惋惜:「小主,您這又是何苦呢?」


    「帶迴去,掌嘴罷。」


    掌嘴百日,這張臉,就算是徹底毀了。


    金氏再有三頭六臂,也不得翻身了。


    迴到蔚蘭苑,弘曆小心的把溫晚放在炕上。


    何嬤嬤等趕緊過來,溫晚說什麽也不肯讓弘曆給她脫鞋,催他先去更衣。


    等弘曆無奈的出去了,她才自己脫了鞋襪,春然不敢用水給她洗,隻用濕布給她擦了擦,又打水給溫晚洗了手。


    「已然不疼了。」溫晚笑笑。


    何嬤嬤一邊心驚於弘曆竟肯如此折腰待溫晚,一邊擔憂溫晚的腳。


    「主兒,原先就崴過一迴,也是這隻腳。」


    「是我走路不放心,巧合罷了。」


    「還是要大夫仔細看看才是。」


    「嗯。」


    「我帶迴來的荷花呢?」


    「奴婢收著了,這就去給主兒放進瓶中。」春然道。


    「還有蓮蓬,明兒讓小廚房做一道荷葉蓮子羹罷。」


    「是。」


    正說著,弘曆便穿著寢衣進來了,何嬤嬤等隻能先退下,出去候著。


    溫晚這才肯弘曆看她的腳。


    滿人姑娘不必纏足,所以溫晚的腳完好無損,嬌嫩可愛。


    「這裏可疼?」弘曆按著腳腕一處。


    「疼。」溫晚點頭。


    「果真是這裏。」


    「敷藥才好。」


    弘曆說了兩個藥名,讓李玉去取藥。


    溫晚聽出了話音,「我這裏從前傷過?」


    「嗯。」


    弘曆有些內疚:「我帶你騎馬,沒看顧好。」


    「雖說沒讓你摔了,但你受驚,下馬後就崴了腳。」


    「後來每次崴腳,都是這處。」


    溫晚撲進他懷裏:「這就內疚心疼了?」


    「您也不比我有出息。」


    他低頭尋她的唇,吻了片刻,才道:「我曾以為,可以護你無憂,一分一毫也不能讓你傷著。」


    可到頭來,她所有的傷,都是因他而來。


    興許是今日去了宮中,去了鈕祜祿府。弘曆的迴憶重現,他想起了從前的溫晚,那個熱烈又純粹的小姑娘。


    此時,他眼神裏的內疚與掙紮,毫無遮掩。


    溫晚雙手攀上他的脖頸,晃了晃:「方才我聽到了。」


    「她說我是妖女。」


    「我想了又想,我便是妖女,大抵也是來報恩的。」


    「興許您前世救我於壞人的魔爪,今生我便來報恩於您,可大概我前世可憐的很,身無長物,隻能用此生一身傷痛,來抵您的救命之恩。」


    弘曆失笑,「你整日哪來這麽多胡思亂想?」


    「若我真的前世就遇見你,又救了你,這一世如何捨得讓你遍體鱗傷?」


    「定是要將你捧在掌心,讓你一世無憂。」


    他深情至極,眼底竟沒有情慾,溫晚一時接不住戲,她錯開視線,「總要相欠才好,如此,可期來世。」


    弘曆抵住她的額頭:「那也夠了。」


    「你原受的苦,已然夠了。」


    他的手落在她的肩頭,那裏曾有一道淺淺的傷疤,也是為他而受。


    她不記得了,她曾捨命救他。是真真正正的,並非她嘴裏的戲言前世。


    「我依稀記得,有一句話,道是:盡人事聽天命。」


    「雖竭盡所能,可仍需天意成全。」


    「興許是天意如此,我命該如此,您不必糾結自身。」


    弘曆聽不得這話,他已經大權在握,四海皆臣,再不肯承認自己有什麽是力所不能及。


    「天意?」他輕笑。


    「天子之意,即天意。」


    「你既信天意,豈不信我?」


    溫晚驚住了,捂住他的嘴,微微搖頭。


    大逆不道!


    喪心病狂!


    你爹還沒死呢!


    弘曆見她嚇著了,笑著把她擁在懷裏,而後讓等候多時的李玉拿藥進來,又說不必大夫了。


    他自己給她上了藥,揉了好一會兒。


    溫晚又疼又癢,出了一身的汗。


    弘曆不敢給她用冰,隻能讓何嬤嬤去伺候她梳洗後換了寢衣,然後抱她去後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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