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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車這一病,就一連病了三天。


    我坐在一邊的床上,可以明顯看得出,他頭腦昏昏沉沉,腳步虛浮,走路一步三晃。就這樣的身體,他還一直叫著要工作,不肯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是,那能怎麽辦呢,醫院也去了,鹽水也掛了,針也打了,就是不見明顯好轉。


    我不想像老媽子一樣去念叨他,這樣隻會讓他分心,並不會讓他現在的狀況改善,畢竟怎麽吵怎麽鬧,工作還是要按時做完,旁人幫不得分毫。不知為何,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啊,處於一種深深的焦慮中,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擁有了又害怕失去,不管是工作,還是感情。甚至有時候,麵包永遠高於愛情——感情這種東西虛無縹緲朝不保夕,寧可抓著看得見的大米飯,也不要去換甜蜜蜜的糖果。


    這幾天老爸去外婆家算是有了收獲,兩人說是和好如初,留下來一起照顧外婆一段時日,以盡小輩的本分,這些家事我也不去細問,任由他們大人自己解決,感情問題還是要多相處才能說得通。


    反正老爸不在家裏,我幹脆帶著黑狗住迴了宿舍。醬油和我一樣,由於工作原因,近日較少迴宿舍居住,而辣醬更是因為出國手續,幾乎不在宿舍裏留宿。原本狹小的寢室,隻留下我和八寶,倒顯得空空蕩蕩起來。所幸的是,黑狗加入了我們的宿舍生活,八寶日日追著黑狗玩耍喵叫不止,黑狗被追得上躥下跳,倒也是和樂融融,氣氛和諧。


    我和八寶,夜裏無事就開始互相討教男女之事,談起八寶大一時青澀模樣,我哈哈大笑,記得那時候八寶如此說道‘我以為那個就像,蜜蜂給花授粉一樣,工蜂爬上起碰兩下花蕊,啵的一聲,授粉就好了。’


    “你現在還這麽認為不?”我取笑她。


    “當然不了。不過,我就是理論知識豐富,沒有親眼看過,不知道實踐起來究竟是如何。”八寶一邊抱著黑狗咯吱它,一邊和我說道,“你呢,一晃四年,你社會實踐了沒有?”


    能把這種話題說的如此純良,也隻有八寶同學了,我一口老血悶在喉嚨裏,差點喘不過氣來。我自然是沒有切身體會過,更何況八寶還不知道我和刹車在談戀愛,這話題當然是不能繼續聊下去了,連忙換了個話題。


    我日日下了班,的確會帶著外賣清粥小菜,去刹車宿舍報道,生怕這個忙起來不要命的家夥,錯過了吃飯的時間,對於八寶我隻說是自己加班,不敢向她透露分毫;至於其他的事情,是沒有精力去做的。


    周六那天,我大大咧咧地坐在刹車床上,和他一起吃著飯。子研遠遠地在客廳裏朝我們大喊,需不需要他出去給我們二人世界,我連忙走出門外,好說歹說,讓他留下來。本生我就是客人,哪有反客為主,讓主人去外邊避風頭的,這也太不禮貌了。


    我坐迴原位:“天黑了,別讓他在外邊跑了,怪冷的,還不安全。”


    刹車哀怨地看著被單,低聲說道:“他個大老爺們兒,還怕什麽。”


    “即使他走了,我諒你也沒有力氣搞我。”我取笑道。


    這一句話,似乎是點燃了什麽,他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反駁我說道:“這點力氣我還是有的,要不然你來試試?”


    “算了算了,我就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你別聽我瞎說。這些飯菜,你先吃著,我先走了。”這麽說著,我趕緊拿著喝完的雞湯保溫瓶,帶著包溜之大吉,迴了家。


    好險好險,我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拍拍胸口。


    這是第一日。


    第二日周日中午,我簡單地替他燉了鯽魚豆腐湯,一隻手拎著保溫桶加上一盒清炒西藍花一盒白粥,另一隻手拎著貓包裝著黑狗,先迴了宿舍,再來找他。


    “我沒胃口。”刹車那廝自從有我叨擾兩日,就越發傲嬌,這個也挑食,那個也挑食,哪裏像是比我大一歲的模樣。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就是喂你,都得讓你吃下去。”這句話已然說了千八百遍,說的我自己都口幹舌燥,耳中生厭。


    “那還是你喂吧。”這家夥居然張著嘴,讓我喂粥,我氣得直接拿勺子海底撈月,勺了最燙的部分,往他嘴裏送去,嚇得他趕緊往迴縮脖子。


    “我看啊,就是我太縱容你,給你心理暗示,病好了我就不來找你了,你才好的慢。說不定我明日不來,你就立馬好了。”


    我這嘴是開過光的烏鴉嘴,說什麽什麽不靈,連續兩天,他都不見好轉。我心知肚明,他等我走了,就繼續躺在床上抱著小筆記本工作,我也沒什麽立場去勸他什麽,就當看不到的就沒有發生過,不想去幹涉他的自由。


    第三日上完班,我拖著一身疲憊,去藍貓家買了黃芽菜(肉絲)爛糊麵的外賣,走到他的樓下。我把外賣放在廣告牌上,雙手捂住臉,揉啊揉啊,直到將自己揉到眉開眼笑,目含春水,這才從宿管阿姨眼皮底下,溜了進去。


    “你想要咳嗽藥水味道的親親麽?”吃完飯,他在我的督促下喝了藥水,居然一屁股橫躺在床上,媚眼如絲地望著我,不知本尼是向他學的,還是他向本尼討的法門。


    “我屮,我的眼睛要瞎了。”路過來送水果的子研,捂著眼睛跑了。


    第四日,他終於恢複了嗅覺,像個大金毛似的,在我身上聞來聞去:“你是不是每天的味道都不一樣啊?還是說我的鼻子還沒有通氣?”


    “是啊,我每天噴的香水都不一樣。”我這次給他買的是燴麵片,和爛糊麵一樣,都是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


    “你們女生我真是不懂,日日換衣服就罷了,還日日換香水?那豈不是要買七瓶香水?”他一如老夫老妻般,接過我遞來的筷子勺子,熟稔地和我分了小碗,兩人將麵條放在懶人桌上,盤腿而坐,像是東北炕上的一對高粱紅伉儷。


    “那還不至於,隻要買四瓶香水就好啦。”我伸出四根手指。


    “一周五天,怎麽的成了四瓶。”他疑惑地問我。


    “因為周一上班的心情和上墳一樣啊,誰上墳還噴香水啊。”我擺擺手,向他做了個鬼臉。


    “哈哈哈,是這個意思麽?”他笑著拍手。


    “騙你的啦,其實我就買了一瓶香水,隻不過是你的鼻子功能失調,覺著日日氣味不同罷了。”我搖頭晃腦地說道,反正平日裏與他胡謅的話語多了,不差這一句。


    “沒事兒,五瓶是吧,以後我給你買,掙錢不就是為了讓喜歡的人高興嘛。”他吸溜著麵片,若無其事地說著。


    我聽在耳裏,雙頰發紅,等他吃完,趕緊找了個借口溜走。感覺這一日一日,像是出入龍潭虎穴似的,一不小心,就要被黑洞裏的怪物給扒皮抽筋,吃幹抹淨。


    周三晚上,他終於無病一身輕,與我攜手,去學校附近的公園裏散步。我們走了一圈又一圈,穿過了人群,越過了樹叢,最後找了個位置,坐在長椅上,看著五六十歲的大叔大媽們跳廣場舞。


    說起來,在他這兒待了幾日,我已與子研混了個眼熟。子研較之刹車,沒有那麽成熟,但是比起我大四的同學,已經算是人模狗樣,像個成年男人的樣子了。可是啊,別看他留著胡茬子,曬得一身小麥色澤,看起來比我要大個兩歲,實則內心依舊是個小屁孩,骨子裏帶著淘氣。聽刹車說,他有個大兩、三歲的青梅竹馬,長得眉清目秀,是隔壁女子大學的校花一枚。她從小教他功課,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他對她愛慕的緊,大學追了四年多,還沒有修成正果。


    “真是前路漫漫,未可知啊。”刹車如此評價子研。


    “你怎麽說的,我們像是一對已經修成正果的小夫妻的樣子,對別人指指點點。”我不安地望著廣場上活力四射的中老年人們,覺著他們比我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都還要有活力。


    “難道不是麽?”刹車反問我,將我問的啞口無言,“你沒有想過要和我進一步發展,拚出個屬於我們的未來麽?”


    “說實話,我還沒有想這麽遠,我隻覺著,每天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我一向對他坦誠相待,不知是不是一種錯誤。也許,我也應該施以策略,讓他霧裏看花,摸不真切,這樣才能保持戀人之間的新鮮感,讓他感到興奮。


    “對我來說,不夠。”他如此說著,握著我的手,十指相扣,抬起來指著那群跳舞的中年人,說道,“我想像他們一樣,年輕時奮力打拚,到了退休,還是如此拉著你的手,拄著拐杖,我們兩顫顫巍巍的,走累了就找個椅子坐下曬太陽。我是愛你的,你應該清楚。”


    “我……”我啞口無言,沒有辦法立刻迴應他熱忱的愛意。我想要的無非是當下的愛慕,無非是我毫無顧忌地向他奔跑而已,至於未來,至於婚姻,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的愛是天空中溫暖的陽光,而我的愛是水中易碎的月亮,天差地別。我鬆開他的手,隻怕他已然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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