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淺聽到司正話中好似還有思念自己的意思,歪了下腦袋,翻了個眼睛。


    “好久不見。司正,人間管得不錯,沒讓我一迴來就想殺人。”鳩淺隨口打了個招唿,滿含血腥味。


    至於下一句甚是想念...算了吧,都是男人怪膈應的。


    司正對著鳩淺恭敬地躬身一拜:“人鏡,有些話沒來得及跟你說。請受司正一拜,多謝人鏡救了人間。”


    “嗬嗬,行吧。現在人間已經沒有災難了,我教給你了。加油,我看好你。律法很大,不要讓任何人淩駕其上。”鳩淺展顏一笑,拍了拍司正的肩膀。


    昔日的逍遙監司,終究還是長大成人了。


    鳩淺很欣慰。


    司正鄭重地點點頭:“司正銘記人鏡的囑托,定傾力而為,鞠躬盡瘁,死而後......”


    他的話還沒說完,鳩淺拍在他肩頭的手用了一點力。


    司正眉頭一擰,有些不解。


    這是阻止我?


    “人鏡這是何意?”司正問道。


    鳩淺長長地鬆了口氣,說道:“鞠躬盡瘁就行了。與其自己死而後已,不如早早物色一個繼承之人。明白嗎?”


    “這兩者並不矛盾,司正一直在尋找繼承之人,從未放棄。”司正不卑不亢地解釋道。


    “繼承之人不一定需要尋找,也可以培養。指望天生一個給你,肯定不如自己生養一個的好,明白嗎?”鳩淺覺得司正或許在等緣分,隨口說道。


    “司正謹遵教誨。”司正覺得也對,點了點頭。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我對人間的治理沒興趣。這些年你對裴三千她們挺照顧的,多謝了。”鳩淺說著對著司正楊了下手。


    “兩位姑娘並不需要我的照顧,我是在照顧人間,人鏡不必客氣。”司正心情大好,連忙迴禮。


    “隨你怎麽想,別的不說,你最少幫她們買了不少好酒,聽說你每次都是賒賬?跟女老板關係不錯啊?”鳩淺想到裴三千告訴他的趣事,心說你司正這一點也太撈了一點吧,一個於人間執牛耳之人在人女老板麵前賒賬?


    莫不是有情意吧?


    “賒賬?人鏡還請不要開玩笑,我司正怎會做出這種事情?每一次兩位姑娘的酒錢,我可是都付了錢的,隻會多不會少。”司正聞言大驚,覺得鳩淺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是嗎?問你啊,你知道那些酒的價格嗎?”鳩淺眯起眼睛,覺得司正肯定是哪裏搞錯了。


    “不知道,司正從不喝酒。但是人間之酒是酒不是瓊漿玉液,又能貴到哪裏去呢?”司正理直氣壯地說道。


    “哈哈哈,明白了,你是一個不喝酒的人。”鳩淺心說那怪不得,不喝酒的人買酒,多少都覺得貴。


    “嗯,司正覺得酒沒有什麽意義,司正失意的時候覺得吹吹清風就夠了。司正心裏也沒有需要用酒來澆灌的哀愁。”司正突然想到人鏡是喝酒的,轉而為自己不喜歡喝酒解釋了一下。


    否定別人的愛好,不好。


    “不錯,說的好。人生在世,就是要滴酒不沾才好。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鳩淺大誇司正一番,話鋒一轉。


    “願聞其詳。”司正恭敬而立。


    “有的酒,他的價值是人定的。可能真的就有點貴。比你想象的可能要貴很多......”鳩淺尷尬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司正的肩頭。


    司正聞言擰了擰眉頭,漸漸迴憶起每一次客棧老板娘拿到自己的錢時那如同吃了蒼蠅一般的表情,好似明悟了一點事情。


    怪不得每一次老板娘都如此看我,那...肯定是自己的錢給少了。


    哎呀,怎可如此做法?


    虧待男人可以,怎可虧待女人?


    司正刹那間覺得羞愧難當,老臉一紅。


    “人鏡,還請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司正說著就想前去結賬,上次從雷狂笑兜裏撿了不少錢,應該最少是可以還一部分。


    鳩淺一把揪住想要趕往客棧的司正。


    “錢不用付了,我幫你給了。”鳩淺將司正摁在原地。


    “不行,司正欠的錢,豈能人鏡來給?再說了,區區酒錢事小,塗塗品格事大。我師承公子雲棲,先生教了我那麽多的道理,沒有一句暗示或者明示我,叫我喝霸王酒。”司正覺得自己這個人間律法,居然還在客棧裏欠老板酒錢,傳出去真的成了一世的汙點。


    “好啦,這麽倔強幹什麽?你現在給了她錢,豈不是要讓她接受我的恩惠時覺得受之有愧?”鳩淺將司正用力摁住,覺得他耿直得有些過分了。


    “一碼歸一碼,人鏡還請放開我,司正現在有力量了,其實可以掙脫人鏡的束縛。”司正突然正經了許多,正色道。


    “都說了我已經給了,這樣現在客棧是我的了,你欠他們的錢也成算欠我的了,你給我行了吧?作為一個讀書人,腦子肘認死理乃是大忌。”鳩淺仍舊用力按住他。


    “可是,我.......這哪有幫人給錢成了幫人賒賬的事情?”司正吱吱嗚嗚地說出了他的擔憂。


    “沒事。反正是裴三千和秦微涼那兩個敗家娘們兒幹的好事,她們兜裏有錢都不給。”鳩淺嘿嘿一笑,心說你沒想到吧?


    “什麽?兩位姑娘兜裏有錢?她們不是喝酒的時候都用完了嗎?”司正身體猛地一怔,萬萬不敢相信。


    “對啊,你該不會真以為她們囊中羞澀吧?十境的女人兜裏會沒錢嗎?她們那是喝酒喝得錢都懶得給。”鳩淺看見司正呆若木雞的表情,頓時得意一笑。


    司正聞言大驚失色,心說我就是以為她們沒錢才幫她們墊付的啊。


    司正突然想起自己的這一段囊中無物的日子,心中有些說不上來的鬱悶。


    鳩淺看見司正這一幅被騙不淺的模樣,哈哈一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現在知道啦?心裏總該沒有愧疚了吧?你不懂人情世故是好事,但是呢,可以配合一下,很多人情事故並沒有那麽糟糕和惡心,也不影響你維持的公平與正義。”鳩淺突然覺得司正挺逗的。


    “人鏡所言,司正謹記在心。”司正癟了癟嘴,心中有些難受。


    “我今天不是過來教導你的,純粹是想跟你聊兩句。對了,你跟老板娘挺熟悉的?”鳩淺想到有趣的事情,揶揄道。


    “並沒有。正如我方才所言,我跟她的所有緣分都是在幫兩位姑娘墊付酒錢的時候,除此之外。她就是想跟我有所交集,恐怕也沒有機會。”司正嚴詞否認。


    “那倒也是。你是十境之人,她才區區五境。這個年紀才五境,想要最終趕上你的腳步,要吃一般人十萬倍的苦。你們是很難走到一起了。”鳩淺突然感到有些遺憾。


    “還請人鏡不要妄想撮合,司正這一世許給了人間,再不會許人。”司正極為鄭重地對鳩淺說道。


    “嘖嘖嘖,上次相信霞仙子的時候,你司正可不是這樣的啊。”鳩淺裝出一處驚駭狀,瞪大了眼睛。


    “咳咳,陳年往事,還請人鏡給我留一分薄麵,不要再提了。”司正尷尬地咳嗽一聲,覺得那是自己的恥辱。


    “你這人。孤單沒什麽好的,還可能會讓你性格扭曲。”鳩淺善意提醒。


    “人鏡所說的司正明白,但是司正並不是不知道平衡這其中的利弊。一個人,做事會更加公正,而且,在人間聚合之時,我也在一邊看著,看見的次數多了,與有福焉。個中差別還是不大的。”司正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我多慮了,你沒我想象的那麽差勁。”鳩淺很滿意,勾起嘴角。


    “哈哈,這個世界能得到人鏡誇獎的人不多。司正覺得很榮幸,餘生都不再差勁便是最大的優秀。”司正由衷地一笑,竟然心生一種被師長表揚的喜悅感。


    “嗯,有覺悟。問你個問題,打算擴張嗎?整個有仙界能攔住我們的人不多了。”鳩淺想起偽佛曾經用整個有仙界作為誘餌勾引他的事情,對著司正問道。


    “人鏡,擴張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人間律法若是真是能使北冥變成人間樂土,太平也會自動傳染。而且,維持和平不是一件易事。破壞和平的成本太低了。司正覺得現在的北冥沒有擴張的資本。”司正快速說道。


    “我就問問,王圖霸業就是亡圖霸業,我對亡圖霸業沒有興趣。”鳩淺斜了司正一眼。


    “王圖霸業?”司正沒有聽懂。


    “死亡的亡。”鳩淺解釋道。


    “嗯,人鏡的理解別具一格,還是很有道理的。自古成王敗寇的事情太多,越是強大就不講道理的現象也被人們習以為常,這不對。司正想要扭轉這種人間惡況。”司正點點頭,看向遠方。


    鳩淺眼前一亮,笑道:“兄弟,你的想法很危險啊。”


    “任何關係到別人的生命的都危險,我這些年對善惡已經看慣了。很多人自以為強大就是遮掩罪惡的手段,司正不敢苟同。”司正聞言笑了笑,心說世上哪有不危險的大事可做?


    鳩淺聽到這句話,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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