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欠你一頓飯。」張耿別扭地避開衛倫過於炙熱的視線,「有時間聯繫我。」


    衛倫沒說話,用微信發了一句:知道了。


    張耿心想,矯情。


    ……但挺可愛。


    站在碼頭腥鹹的風中,眺望白色遊輪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漸行漸遠,衛倫來之前不覺得有什麽,這人一走,心裏忽然空落落的。


    待遊輪消失成一個模糊的點,他才折迴旅館。


    遊客紛紛攘攘,有人走,有人來,他很快得知,旅館客房又滿了。當然,除了那個靠近豬圈的房間。


    衛倫鬼使神差地走進那個房間,想起幾天前張耿是如何忍受不了這個房間的臭味,找到自己後吵架、爭奪大床、半夜放跑豬,然後迫不得已一起在樹林裏過了一夜。如今想來,真是好笑又好玩。


    這樣的人生經歷,恐怕以後都不會發生了吧。


    衛倫打開窗戶,聞到豬圈裏散發的豬屎味,皺眉嗬斥:「壯壯,你拉的屎太臭啦,把人都臭跑了。」


    現在沒人跟他吵架拌嘴了。


    衛倫垮著肩迴到後院,去張耿住過的房間,巡視一圈,幹幹淨淨,什麽都沒……等等。


    他捏起枕頭邊的方片套套。


    「…………」留下這個是要幹嘛??


    衛倫凝視半晌,給套套拍了張照片,發給張耿:你的東西落下了。


    張耿:…………


    張耿:扔了。


    衛倫:找時間我還給你。


    遊輪上,張耿握著手機,笑意到了嘴邊,怎麽都壓不下去。他透過舷窗看海麵,海的另一邊,是另一個人的小島。


    有趣的小島。


    有趣的人。


    張耿覺得,不虛此行。


    日子如梭,衛倫著實忙了十天半個月,每天睜眼醒來都是差不多的日程,打理旅館,統計遊客量,計算當天盈利。漸漸的,他有些乏味。


    他總想給張耿發點什麽,思來想去又刪了。


    恰巧衛父的生日快到了,衛倫接到母親大人的電話,立馬順坡下驢說馬上飛迴去,順便帶了一麻袋小島的土特產魚幹。


    坐輪渡,打車去機場,登上飛機,層雲萬裏,天高海闊。


    衛倫想,現代人哪,果然還是不能離開都市生活太久。


    到了b市,衛倫第一件事不是打電話迴家,而是給張耿發信息:本少爺迴來啦!


    張耿:什麽時候有空?


    衛倫:看你的安排,我隨時都可以。


    張耿:那就明晚,星光餐廳,他家烤羊排挺好吃的。


    衛倫:ok.


    迴家見過父母,美美地睡上一覺,逗弄幾個小朋友,衛倫邊給兒子洗澡邊嘿嘿笑。


    小寶也咯咯笑:「爸比你好傻哦。」


    衛倫摑兒子屁股:「你才傻!」


    把幾個小傢夥都洗得香噴噴的,衛倫給他們穿上漂亮衣服,溜一圈,這一天也就打發過去了。到了晚上,他在家庭群裏發信息說去見朋友,不必等他。


    他春風滿麵地走在北方城市的初冬中,腳步輕盈。大約習慣了小島的氣候,他穿得單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大少爺,你以為你是雪人?」後麵傳來一道低低的戲謔男聲。


    衛倫迴過頭,但見某大明星帽子口罩一應俱全,身上外套厚厚的,看著就很暖和。


    張耿站在人行道的路燈下,身形修長,露出的眉眼英氣逼人,他走近衛倫,伸出手:「看你那小身板,怎麽禁得住北方冬天的摧殘。手借你溫暖一下。」


    衛倫怔怔地看著張耿伸出的手,剛想把手放上去,卻又縮迴。


    「進餐廳就不冷了。」他說。


    「也是。」


    衛倫環顧四周。


    「看什麽?」


    「看有沒有狗仔跟蹤啊。你是明星,連這個都不注意?」


    「所以你剛才是怕被狗仔拍到?」張耿笑,「真是謝謝你替我考慮。」


    衛倫扭過頭,昂首闊步往餐廳走,嘀咕:「我以前也是大明星,養成了習慣而已。」


    張耿沒聽清他說什麽,一味地盯著黑皮青年的耳朵,看著小巧,耳垂卻肉肉的,讓人想捏一捏。張耿摩挲手指,忍住了。


    二人心思各異。衛倫摸摸自己口袋,裏麵裝著要還給張耿的套套,來的時候不覺得,此時才後知後覺此舉尷尬,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到底還不還??


    算了,先去吃飯再說。


    「你口袋裏裝什麽?」張耿忽然問。


    衛倫唰地把手拿出來,「沒、沒什麽啊。」


    「肯定有什麽,讓我看看。」張耿說動手就動手。


    「真沒什麽!」衛倫捂住口袋閃躲。


    「讓我看看!」


    「啊啊啊張耿你好煩!」


    「我煩?你還屁顛屁顛來跟我吃飯?藏什麽東西快拿出來。」


    「不拿不拿就不拿!走開!」


    兩人笑著鬧著,間或夾雜幾句罵聲。


    最終,衛倫口袋裏的秘密還是暴露了——套套在兩人的拉扯中掉落。


    餐廳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磚上,銀色的小方片異常顯眼。


    衛倫:「……」


    張耿眉梢微挑,撿起套套,噗嗤一笑。


    衛倫從耳朵紅到脖子根,「笑屁啦!本來就是你的!」


    張耿:「你知道,單獨見一個男人,身上還帶著套套,代表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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