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顧父、顧母與賢妃上了年紀,實在熬不住。在宮婢的帶領下顧父顧母前往偏殿休息。


    賢妃也在浣紗的攙扶下迴到了月華殿休息。


    靈堂內,顧父顧母走後,顧秋晗輕輕碰了碰顧秋水,壓低聲音:“秋水,累了沒?你也下去休息休息吧。”


    “我沒事哥哥,還能堅持。”


    “小孩不要熬夜,乖,聽話,讓人帶你下去休息。”


    “我……”


    “聽話。”


    沒等顧秋水說完,就被顧秋晗打斷了接下來的話,他讓守在一旁的宮女,將顧秋水帶下去休息。


    而另一邊慕容晟也被慕容睿差人帶出靈堂。


    宮女將顧秋水帶到另一處偏殿後,便準備服侍顧秋水更衣,但是被他拒絕了。


    他謝絕宮女的侍候,並讓宮女退下。麵對命令,宮女無法,隻得屈身退下迴到靈堂守夜。


    等到宮女走後,顧秋水給自己倒了杯茶。他雖有些疲倦,但是卻不想入睡。墨書這會也跪在靈堂,他一個人待在偏殿中,感覺有些孤寂與傷感。


    想了想顧秋水起身推開了偏殿的門,走了出來。


    天空中星光閃爍,他看著天上一顆顆星星,心中的憂傷不減反增。


    除了因為姐姐去世而傷心外,他還生出了不少的思家愁緒。


    他想爸爸媽媽了。


    迴想今日波瀾起伏的經曆,聽到姐姐誕下皇子的喜悅已經全部消散,隻剩下對姐姐去世的傷心。


    顧秋水想起自己穿越的契機——衝向食堂吃飯時不小心踩滑,摔倒磕到了台階上。


    當時摔倒在地上的時候,他隻感覺腦袋很痛,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隨後他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再睜眼已經來到了古代。


    說實話,顧秋水不知道自己在現代的身體怎麽樣了,自己是不是真死了。姐姐的去世讓他悲痛不已,肝膽俱裂。


    顧父顧母也因顧韶清的去世而悲痛,好幾次他都感覺到顧母哭得不能自已,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暈過去。


    若是自己在現代真的死了,爸爸媽媽應當十分難過吧。家裏隻有他一個孩子,從小到大被父母寵著,顧秋水什麽苦都沒吃過。


    顧家是小康家庭,顧秋水的爸爸媽媽都在國企上班,不算大富大貴,但也不差錢。


    在經濟上沒短缺過顧秋水,在陪伴上從未缺席過他任何一場家長會。並且在顧秋水上高三前,每周末都會抽時間陪他出去放鬆。


    想起往事,顧秋水的淚又湧了出來。他想爸爸媽媽了,特別特別想。


    “秋水?怎麽了?”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顧秋水循聲而望,慕容晟正從他隔壁屋子出來。


    “又想皇嫂了嗎?”


    慕容晟走上前,輕輕給了顧秋水一個擁抱,安慰顧秋水。


    被抱著,顧秋水在腦中糾結了一會,最後還是順從把下巴搭在慕容晟的肩膀上,悶悶地說:“差不多……”


    兩人相擁於偏殿廊簷外,所幸東宮中的宮婢都在為太子妃的葬禮而忙碌,沒人經過這個僻靜的角落,自然也沒人看到相擁的二人。


    感覺顧秋水的心情平複得差不多了,慕容晟鬆開顧秋水,溫柔問道:“好多了嗎?”


    “嗯——”顧秋水用鼻音迴答慕容晟。


    “噗——”


    被顧秋水可愛的樣子逗笑了,慕容晟眉眼彎了彎,隨後與他並排站在一起,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兩人站在一起,衣服緊挨在一塊,地上的影子糾纏著,分不出你我。天上的星星不停閃爍著,似在調皮地跳動。


    “秋水,睡不著嗎?”


    看了一會星星,慕容晟突然出聲。


    “有一點。”


    從天空把視線移到慕容晟身上,顧秋水誠實迴答。


    聽完他的迴答,慕容晟轉過身麵向顧秋水,提議道:“那我帶你在皇宮內走走吧。”


    “這可以嗎……”


    聞言顧秋水有些心動,同時還有些猶豫,大半夜在皇宮中走動,不太好吧?


    “沒問題,來,跟我走。”


    一把拉起顧秋水的手,慕容晟先是拉著他走到偏殿中找出一個燈籠,點燃後一手拉著顧秋水一手提著燈籠,從小路走走到東宮大門。


    “小晟,不用告知太子殿一聲嗎?”


    臨出宮門前,顧秋水有些擔憂開口,慕容晟停下腳步,扭頭安慰了幾句,便繼續拉著顧秋水走出東宮。


    “不要緊,我們出去走走就迴來了。”


    走出東宮,顧秋水才發現,原來隻有東宮內到處點著燈籠,出了東宮外麵一片漆黑。


    黝黑的宮道,讓顧秋水有些害怕攏攏身上的衣服。一陣風吹來,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原本慕容晟隻是虛虛握著顧秋水的幾根手指,害怕之下,顧秋水順勢翻轉手掌,貼著慕容晟的手心緊握住他的手。


    有些難以啟齒,顧秋水其實有些怕黑來著。所以他每晚睡覺都要開著窗戶,讓月光透進屋子,給他帶來絲絲光亮。


    冬天到來後,月光沒有以前那麽明亮了,於是他的房間每晚都會點著一盞煤燈,將其放到屏風後麵,這樣既不會因為煤燈太亮而影響睡眠,又不會擔心太黑。


    感受到左手傳來的力度,慕容晟低頭看了一眼,又環視一圈黝黑的宮道,了然於胸。


    於是他迴握住顧秋水的手,手指在顧秋水的手背敲敲,算作安慰。


    從東宮離開,慕容晟帶著顧秋水穿過幾道宮門,走到了禦花園。


    不過說真的,大晚上的來禦花園,黑燈瞎火,隻有手上的一盞燈籠照明,其實非常恐怖好吧。


    若是白天來參觀皇宮,顧秋水肯定能用心欣賞,但是這會已經是三更天,夜深寒氣重。


    冬日的禦花園也沒有多少植被,顧秋水心裏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答應出來閑逛了。


    這一點都不好逛!


    禦花園有著不少積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顧秋水感覺這兒更冷。他又攏攏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他越來越靠近慕容晟了。


    禦花園的石板路有些滑,再加上天黑的緣故,慕容晟一個不小心踩滑了一下,所幸顧秋水緊緊握著慕容晟的手。


    因此在感受到慕容晟要摔倒的第一時間扶住了他。


    被及時扶住,慕容晟沒摔倒倒是平安了,隻是苦了那燈籠沒拿穩掉到了石板上。


    燈籠是紙糊的,非常簡陋。裏麵的煤油濺到燈紙上,再被火一點,很不幸的著了。


    兩人連忙鬆開手,想辦法滅火。顧秋水從花壇裏捧出雪,砸到火上,慕容晟也學著顧秋水捧起雪往燈籠上扔。


    好消息,燈籠上的火滅了,壞消息,他們唯一的光源沒了。


    忙著捧雪滅火的時候還好,有事情轉移顧秋水的注意力。火滅了停下來,顧秋水忽然意識到周圍不太對勁——太黑了。


    他站在黑暗中,眼睛還沒能完全適應周圍漆黑的環境,寒風吹過,吹起顧秋水垂下的黑發,也吹起了他心中的害怕。


    “小……小晟……”


    顧秋水顫顫巍巍開口,腦中不由自主腦補了很多東西,什麽以前看過的鬼片啊、恐怖小說啊、去鬼屋看到的“鬼”啊……


    這些恐怖的情節、經曆在顧秋水腦中像ppt般滑過,數量足夠多,也足夠讓他腦補起在皇宮禦花園遇鬼的情節。


    更何況,皇宮這種地方,死的人還少嗎?


    這讓顧秋水不禁閉上了眼睛。


    “怎麽了?”慕容晟原本正蹲著查看燈籠的情況。他把多餘的雪撇開,拿起地上的燈籠。


    聽到顧秋水的唿喊,他頭也沒抬迴了一句。忽然想起秋水好像有些怕黑,燈籠已滅,光源消失,這禦花園實在是太黑了。


    想都沒想,慕容晟直接站起身,將顧秋水攬入懷中,輕柔安慰道:“不要害怕,我在這。”


    被慕容晟攬在懷中,熟悉的香味在鼻中彌漫,適應黑暗後的眼睛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些許禦花園內植被的輪廓。


    顧秋水在慕容晟的懷中睜開了雙眼,安心地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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