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顧秋水迎來了他的十生辰,在他六歲到十歲的這四年中,顧秋水也是經曆了許多大事。


    在顧秋水七歲時,太後病逝,當今聖上下旨為太後守孝三年,一年內不得進行婚嫁之事,為此本來將在及笄就要與太子完婚的顧韶清,婚事順勢推遲了一年。


    而在太後過世後不久,太後兄長當朝丞相被揭發貪汙受賄,證據充分,皇上一氣之下下令將其罷官調查,念其年紀已大且此時正為太後喪期沒有直接收歸獄中,而是軟禁於府中,並將有關官員擺免清算。


    在經過調查後,雖貪汙一事子虛烏有,但受賄一事確實存在。


    皇上念其年事已大,又曾為朝堂謀事多年,最後命其將受賄金額十倍上交朝廷,而其他李家官員被貶的被貶,明升暗降被外放任官,至此李家元氣大傷。


    李丞相被罷免,左丞相一職便空缺下來,一切政務皆由王家家主右丞相處理。


    左丞一空便空缺數個月,文武百官對此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是誰能夠坐上左丞之位,直到欽天監重新定下太子大婚的日期後,皇上才下旨讓顧父任職左丞。


    而後則是顧秋水的哥哥顧秋晗自國學結業後就在府中潛心備戰朝廷的選官考試,考試因太後病逝而延後了一年,顧秋晗為此又多備考了一年,在第二年順利以第一名的身份拿下考試,入戶部為官。


    顧秋晗入朝為官不久,便迎來了顧秋水八歲生辰,顧韶清在家中為顧秋水慶祝完最後一個生日後,在同年九月與太子完婚。


    此時的顧韶清也不過十七歲。


    好在因喪事使婚事延後了一年,讓她在家得以多待一年,顧母在這一年悉心教導顧韶清如何管家、處理庶務,皇後也派人前來教導禮儀,顧家人都是十分珍惜一家人最後能團圓的時光。


    隨著顧韶清的出嫁以及顧秋晗的入朝為官,顧府一下就顯得有些空蕩了起來,雖說顧秋晗在晚上散衙後會迴到顧府,但畢竟是新官上任,十分繁忙,有時顧秋晗還會宿在衙門辦公。


    顧母為此還埋怨了一會顧父,同樣在朝為官,怎就顧父每天能夠按時下班迴府,顧秋晗卻要在衙門加班,顧父答曰:官職不同,要管的事就不同。


    顧父隻用每天批閱由下屬分類過較為重要的折子,做出部署,再將需要皇上決策的折子呈到陛下麵前即可。


    戶部掌管著全國疆土、田地 、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本就事情繁多,而顧秋晗作為戶部的一個小新官,大事管不了,整理文件之類的小事被分到的多,自然就需要加班處理。


    顧家兩姐弟出嫁與做官,顧母便把心思放在了替顧秋晗定親與管教顧秋水上。


    顧母擔憂顧秋水的身體,特地給顧秋水請了一個會武功的師傅教導顧秋水武藝,本想著能讓顧秋水鍛煉一下身體,沒想到發現顧秋水在練武方麵有天賦,便讓顧秋水專心跟著師傅練起武藝。


    閑暇之時,顧母則細心地收集各家姑娘的資料,張羅著為顧秋晗挑選著合適的姑娘。


    如今顧秋水也到了該去國學上學的年紀。自從顧秋水開始習武,他的身體也由當初的羸弱向健康慢慢的轉變,對於這個轉變,顧母很是欣慰,便允許顧秋水自由出府玩耍。


    之後顧秋水經常跟著顧母參加各種宴會,成功認識了一兩個朋友,為此顧秋水常常出府去尋找他們玩樂。


    隨著時間的推移,真正能與顧秋水相交的就隻剩下了一個蘇家公子。


    蘇家公子略小顧秋水兩月為人喜靜,不知為何顧秋水就愛與他玩在一起,並且經常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點子,搗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至於顧秋水的學業,大家都不擔心這個問題。進國學都有免試名額了,顧家人對顧秋水也沒有什麽很高的要求,那麽這個問題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


    顧家人如今對顧秋水的要求隻有能識字、會算數就沒了。


    哪怕未來顧府分家,顧秋水能夠分到的家產也能夠讓他安安心心生活一輩子,更何況他還有當官的哥哥、身為太子妃的姐姐,隻要顧秋水不做上出格的事,顧家姐弟能保顧秋水一輩子平安。


    眼下正是顧秋水十歲生辰,顧秋晗早早就幹完手中的活迴到家中,難得沒有在衙門加班,迴府為顧秋水慶生。


    顧父也先顧秋晗一步迴到府上,特地把顧秋水喚到書房,準備考察一下顧秋水的學習情況。


    雖說他對顧秋水的要求不高,這兩年也沒怎麽過問顧秋水的學業情況,但還是希望顧秋水能夠明白一些基礎的東西。


    “秋兒,為父今兒特意去詢問了西席老師有關你的近來的學習情況,據你的老師所說,他如今在教導你有關《論語》的內容,那我就從《論語》中出上一句,考考你對這句話的理解。”


    顧父和藹地拍拍顧秋水地肩膀:“你且告訴我,《論語》中,‘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是何意?你能從中領悟什麽?”


    “啊?”顧秋水有點迷茫,最近西席教的內容裏有這個嗎?他怎麽不記得了?


    “怎麽了?是沒聽清嗎?”顧父眼神中含著滿滿的鼓勵與期待,“為父再重複一遍,‘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這句話是何意思,秋兒你從中領悟到了什麽?”


    顧秋水在頭腦風暴中,他真的不記得西席老師有沒有講這個,這些時日顧秋水並沒有認真聽西席老師講課。


    顧秋水隻好憑借自己多年的考試經驗,看著字麵上的意思去理解,給顧父解釋:“呃,這大概意思是‘孔子說:君子不注重就沒有威嚴,學習就不頑固;主動忠誠守信,沒有不如自己的朋友,有過錯不要害怕改正。’


    從中我們能夠學習到作為君子要保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要堅持學習,誠實守信,有過錯要及時更改。”


    顧秋水有種自己迴到了語文考試,然後翻譯文言文語句的既視感,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顧父,“孩兒說地對嗎?”


    顧父這時的眉頭緊緊皺著,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一樣,他眼神複雜地看著顧秋水解釋道:“這句話的意思是‘孔子說:君子,不莊重就沒有威嚴;學習可以使人不閉塞;要以忠信為主,不要同與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有了過錯,就不要怕改正。’你的解釋,的確是有一些問題。


    這句話主要闡述了君子應當具有的品德,主要包括莊重威嚴、認真學習、慎重交友、過而能改等,要想成為一個具有高尚人格的君子,有過錯且不害怕改正才是對待錯誤和過失的正確態度。”


    顧父又拍了拍顧秋水的肩膀,這次是帶著惆悵的語氣:“你的理解,沒有完全錯誤,還是有對的地方。”


    顧父不過問顧秋水的學業許久,今天心血來潮難得想考考顧秋水。他做好了顧秋水答不上較難題目的準備,沒成想這個準備還沒做夠,顧秋水連《論語》中的句子都不能理解。


    聽到顧父話的顧秋水感覺自己額頭上掛了三條黑線,推這句“沒有完全錯,還是有對的地方”聽起來怎麽感覺帶著滿滿的嘲諷意味。


    “算了,我們不考論語了,來考考算術吧。我記得秋兒你當初剛開始識字之時對數字很是敏銳。”


    顧父說著,讓顧秋水在書桌旁坐下,從書架上找出《九章算術》,翻了翻後問顧秋水。


    “看看這題:‘均輸(以禦遠近勞費)今有均輸粟,甲縣一萬戶,行道八日;乙縣九千五百戶,行道十日;丙縣一萬二千三百五十戶,行道十三日;丁縣一萬二千二百戶,行道二十日,各到輸所。


    凡四縣賦當輸二十五萬斛,用車一萬乘。欲以道裏遠近、戶數多少衰出之,問粟、車各幾何?’”


    一大堆文言文的語句讓顧秋水頭暈暈的,現在他格外想念白話文,自己在現代學了十七年白話文,且應試教育已經讓顧秋水的思維模式固化,根本不是來到古代上幾年學能改變的,更何況他這幾年也沒有好好學。


    本來以為自己來到古代能當神童,還幻想著自己參加什麽選官考試啥的能一舉奪魁,結果沒想到現在連看個題目都要反應半天!


    顧秋水拿起桌上的毛筆在心中憤恨地想,終究是之前簡單地啟蒙課本給了他太多自信,讓他以為自己能當個神童,結果現在顧父隻是拿幾道簡單的問題問自己,自己都要想半天,還不一定能答對!


    已經不用顧父顧母散養自己了,他現在這樣都不見得聰明到哪去,能有多大出息。


    顧秋水欲哭無淚地看著題目,在紙上寫寫畫畫,他在努力照著自己的理解來解出這道題目。


    “呃……”顧秋水在紙上寫寫畫畫許久後看著在在紙上算出來的答案,有些不確定地開口,“粟四萬五,車一千?”


    “……”顧父沉默地看著顧秋水,他記得顧秋水剛開始識字的時候不是表現得很聰明來著,怎麽現在看著好像跟變了個人?


    “咳咳,秋兒啊,答案是甲縣粟八萬三千一百斛,車三千三百二十四乘。乙縣粟六萬三千一百七十五斛,車二千五百二十七乘。丙縣粟六萬三千一百七十五斛,車二千 五百二十七乘。丁縣粟四萬五百五十斛,車一千六百二十二乘。”


    “……”顧秋水與顧父麵麵相覷,雙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書房內彌漫著令人尷尬的氣息。


    “咳咳秋兒啊,咱們再接再厲,再接再厲啊。”顧父幹巴巴開口,努力在腦中搜刮著詞匯安慰顧秋水,“爭取下次能夠算對啊。”


    顧秋水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敢保證,自己的計算能力是沒問題的,自己算不出來絕對是沒讀懂題目,絕對是!


    雖然看不懂題目也不見得是什麽光彩的事就是了……


    “叩叩叩,”書房的門被敲響,接著傳來顧秋晗的聲音,“父親,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進來吧。”顧父趕緊迴答,顧秋晗推門走進書房,感覺氣氛怪怪的,便疑惑開口。


    “這是發生什麽了嗎?”


    “給你弟弟出了兩道題,對你弟弟的學業水平有了個大致的了解,有些疲倦了,”顧父的語氣聽著有些半死不活的樣子。


    “嗯?”顧秋晗有些疑惑,考察學業怎麽就有些疲倦了?


    “你來問問吧。”顧父沒解釋,隻要顧秋晗來考察過顧秋水後就能明白自己為何去吃疲倦。


    顧秋水小臉垮下來了,怎麽還考啊,考下來大家都挺心累的啊。


    顧秋晗思索了一下,開口道:“我問個簡單一些的吧,秋兒,你解釋一下‘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災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這一句話的意思吧。”


    “啊?什麽小人,什麽國家?”顧秋水聽得一臉茫然,顧秋晗在說什麽啊?


    “晗兒,你弟弟如今還在學習《論語》,你所提及的他還沒接觸。”顧父在一旁默默開口。


    “還在學習《論語》?”


    顧秋晗大驚失色。


    “我記得在我十歲的時候,已經學完四書內容了呀?秋兒你……”顧秋晗遲疑了一會,“秋兒你是不愛學習嗎?”


    大家又沉默了,顧秋晗好像頓悟了為什麽剛進門時書房內氣氛這麽古怪了。


    而後他想到了什麽,看向顧父的目光帶著些許譴責,“父親難道之前沒有看管過秋兒的學業嗎?秋兒的學業都成這樣了,他怎麽考進國學?”


    顧父想反駁顧秋晗,但是卻反駁不了,因為他確實在之前那兩年沒怎麽過問顧秋水的學業,隻是偶爾從顧母和西席老師口中了解到一些情況。


    平時見顧母誇讚顧秋水,西席老師偶爾也會讚揚顧秋水的機靈,哪能想到顧秋水的學業水平有些令人堪憂。


    但這不能怪顧秋水吧,他在平常西席老師授課的時候表現得的確不錯,能積極迴答老師的提問,課後留下的任務也能很好的完成,總的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隻是他對於這些看著較為複雜文言文式表達有些理解不到位而已。


    “晗兒不必擔心,為父這還有個進國學的免試名額,秋兒還是能進到國學求學的。”


    “還好我和姐姐當初都是考進去的,不然秋兒可就進不去了,”顧秋晗搖搖頭,“兒子冒犯了,但還是想說,還請父親以後能夠多關心一下秋兒的學業問題,父親也不希望秋兒一事無成吧。”


    顧父雖然不希望顧秋水過於出色,但是也不希望顧秋水什麽都不懂,即使顧秋晗不提,他也已經在考慮要加強對顧秋水的教育了。


    “其實一事無成也沒什麽不好的吧……”顧秋水弱弱地說,眼睛水汪汪地看著顧秋晗,“有阿姐和哥哥在,我就可以一輩子躺平了。而且,我真的不是很喜歡看書……”


    顧秋水真的想躺平啊!


    “你啊,”顧秋晗用手指戳了戳顧秋水的額頭,心軟了,“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哥哥還是能夠養你一輩子的。”


    “哥哥你真好!”聽到顧秋晗的話後,顧秋水興奮地撲到顧秋晗身上,哥哥願意養他一輩子欸!他可以躺平了!


    “小心別摔著。”顧秋晗手忙腳亂地抱穩顧秋水,臉上也露出了微笑,顧父看著自己這兩個兒子,最終也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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