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位好師兄,無情得很,無任何一種「情」,連生氣也不會。


    ————


    八千年,僅僅八千年的世間,朱牧聞便渡過雷劫,順利飛升仙界,且也像宗門中人所期望的那樣,成為了稱號為「歸一神劍」的天尊。


    可當上神仙後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順暢,飛升的當天,朱牧聞沒有進行任何的慶祝,亦沒有遊覽仙界去四處結交一番,反而急匆匆地築起了自己的仙宮,當月輪仙宮建成的瞬間,他就立刻關上大門,布下數百道禁製,將一切都隔絕在外,而把自己一人關在那雲霧飄渺的白玉大殿之中。


    「唿……唿……」


    朱牧聞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他額上不斷滾落,此刻,那雙深邃的眼中好似有萬丈深淵,那洶湧無比的浪濤下一秒便會將他吞噬。


    將自己徹底封閉後,朱牧聞便跪倒在了大殿中央,雙目無神地望著身周那些雲霧,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嘴角微微揚起,那張不可能有任何情緒的臉上竟生出了愛慕的癡戀。


    小狐狸……


    他遇見了一隻喝醉酒的小狐狸……


    好美,好可愛……


    喜……歡?


    喜歡。


    狐耳美人的身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紅衣雪發,笑靨盈盈,那甜膩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不絕,那狐耳和狐尾還在撥弄著他的心弦,那妖冶的麵龐仿佛還在衝著他笑……


    迴味著與美人的相遇,朱牧聞的嘴角愈發上揚,那張比寒冰還要冷漠的臉徹底融化,眉目間盡是溫柔與貪戀。一片雲霧之中,這位飛升了半日都不到的天尊正跪坐在地上,神色癡癡地傻笑著,他甚至還一點一點地朝著麵前伸出了手,好像是想要接過小狐狸遞給他的那壺美酒。


    堂堂無情道的劍仙天尊,竟在飛升的第一日就變成了這副見不得人的模樣,狼狽又難看,那張傻笑著的臉哪裏是什麽無情大仙,分明就是個被勾了魂的癡子。


    小狐狸……


    還想見到他……


    還想與他說說話……


    還想……


    「呃、唔——唔!」朱牧聞痛苦地悶哼了一聲,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湧出。


    覬覦美人的報應來了。


    他怎麽可能生出感情呢?還是那愛慕之情?


    出生起,他便被剔除了情根,從此一心一意向著無情劍道,猶如那沒有心的工具一般,一生中隻有修煉二字,也隻為了這二字而存在。


    他的眼中永遠隻有無邊無際的黑夜,在那沒有任何光彩、任何生機的夜幕中獨自前行,他沒有情感也不需要情感,直到……那隻小狐狸闖入了他的黑夜,將世間最璀璨的光芒映入了他的眼中,卻沒有片刻逗留,仍是讓他一人獨自彷徨徘徊。


    連情根都沒有的他,為何會、又為何能愛上那狐耳美人呢……朱牧聞能清晰地察覺到,在見到那隻小狐狸的瞬間,那情根被剜去的地方,陡然生出了一股新的氣息。


    那是即將重新長出來的情根。


    哈哈……哈哈哈……


    修煉無情道的最強劍仙天尊,飛升的第一日竟是被情所困,道心破碎……


    可笑,真是可笑……


    「唿……」朱牧聞長舒一口氣,隨後他便雙眼緊閉,立即打坐施法起來,四周的鮮血化成金光,又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小型陣法,隨著他念起法訣,陣法也漸漸融入了他的體內。


    好幾個時辰過後,朱牧聞才睜開了眼睛,緩緩站起身來,這道陣法隻能暫時壓製住他那新生的情根,讓其不再生長,若想徹底擺脫情愛之苦,隻有將其再度剜去。


    朱牧聞自然有辦法剔除自己的情根,但,他已經捨不得了,況且他也知道,就算挖掉了情根也沒用,它始終都會再長出來。現在的陣法隻不過是掩耳盜鈴,終有一天他會克製不住對美人的愛慕,那份情愛爆發,脆弱的道心一碰即碎,自己內心深處那份卑微而見不得人的感情遲早都要暴露在美人麵前。


    他喜歡那隻小狐狸,他想要廢了如今一身無情道的修為,重新再來。


    他應該剔除情根,摒棄雜念……


    他喜歡那隻小狐狸,他想要接觸他、靠近他,還想多見見他,他現在就有點想他了。


    他應該忘了他,再也不見……


    矛盾的思緒在朱牧聞的腦海中猛烈翻滾著,他那掙紮的內心充斥著痛苦與渴望,從未有過一絲感情的他在此刻無助又絕望,幾十萬年……幾萬年,幾千年?他不知道自己能夠藏多久,這份感情終究會爆發。


    除非一開始,自己就沒遇見過那位狐耳美人。


    第259章、絕劍歸魂(下,朱牧聞x符韶)


    自那以後,本就不與人往來的朱牧聞變得更加孤僻冷漠了,日復一日的思念折磨得他苦不堪言,那抹妖艷的身影在他心底最深處紮根萌芽,每每閉上眼睛,一隻喝的醉醺醺的小狐狸就會出現在他麵前,笑眯眯地拿著酒壺戲耍他。


    朱牧聞想拋除雜念,像先前那樣,對旁人沒有一絲感情進而全身心投入修煉中去,可惜他終究還是太高估自己了,就算是被剜去了情根的他也依舊被那小狐狸勾走了魂魄,日思夜想,道心瀕毀。


    他從旁人的口中知道了小狐狸的名字與身份,還想方設法地打聽更多關於他的消息,卻從來都不敢正麵接近他。每次當符韶來到仙界時,朱牧聞便隻能躲在自己的仙宮中,施展那卑劣的法術,偷偷地、小心地,從遠處癡迷地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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