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代代爬羅剔抉,這裏的馬兒個個膘肥體壯,精於躲避和長途跋涉,身體素質遠高於大鄴圈養哺育的戰馬。


    擁有良好的坐騎和冒死拚命的悍勇,匈奴兵勇將猛,領土逐年擴張,多年來立於不敗之地,幾月前兩軍休戰,和談之下鄴國節節退讓,唯一的條件是匈奴的八十匹汗血寶馬。


    他們相信,換來的優質戰馬定能孕育出一批批強壯後代,讓大鄴培養大量能與匈奴匹敵的騎兵,在數年後根除掉頭頂這個令人不得安寢的隱患。


    程梟看到盟約上的字時,差點嗤笑出聲,顯然那位遠在千裏之外的中年帝王有著未經歷過生死搏殺的天真心性和狂妄自大。


    馬匹有尋常馬和汗血馬之分,汗血寶馬因其皮膚薄透,在長途奔襲後汗流在膚上顯粉,乍一看狀似流血而得名,品種尤其珍貴,且性情剛烈難以馴服,就是整個匈奴也隻有一百五十餘匹。


    服休單於聲音醇厚,用匈奴語說:「南邊的皇帝跟我們耍心眼,真是隻徹頭徹尾的老騷胡。折惕失,如果把戰馬交出去,幾十年後又將引來一場惡戰。


    草原的好漢永遠不會因為死亡和流血而畏懼退縮,但如果強大的敵人是由我們親手造就的,那你為了那個女娃做出的莽撞行為將刺傷所有部落族人的心靈。」


    這個道理程梟自然也明白,他深深望了一眼掛在王座後的匈奴輿圖,單膝下跪堅定道:「虛弱的鄴人馴服不了我們的好馬,就像他們揮不動匈奴人錘鍊過的鋼刀,我們的馬兒隻能奔跑在北方的草原上,我不會讓它們揚起四蹄成為與我們為敵的坐騎。」


    「你有辦法。」


    服休單於眯起他禿鷲一般的眼睛盯著程梟臣服的脊背,八年前他跪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唯有那強韌的脊柱和今日一樣寧折不彎。


    來到草原後,程梟表現出了對他和部落的忠心以及外露的勇猛和野心。


    那時候服休單於就知道,他日後會成為自己最好用的一把破風長箭。


    「是。」程梟抬起頭。


    「鄴國人沒有讓汗血馬疲憊的能力,他們就算騎上兩天兩夜,耐力十足的馬兒也不會流下一滴汗水,所以用不著千裏馬,壯馬就足夠。我準備好了六十匹從小用苦苣和泉水餵養的公馬,還有二十匹棗紅母馬,就算給中原一百年,他們也湊不齊幾千騎兵的軍隊。」


    苦苣是草原上獨有的植物,和中原人常用來餵馬的豆料比起來,鮮嫩牧草摻雜了苦苣的草料營養價值更高,受到馬兒的喜愛,泉水則更加甘甜,具有強身健體的效果。


    等到它們去了中原,挑剔的公馬被貿然改變了從小吃到大的飼料,身體會在短時間之內瘦弱下來,降低讓母馬受孕的能力。


    至於母馬,等到大鄴人發現公馬不中用,隻能讓它們與本土馬兒交|配,代代下來,馬匹的身體素質仍舊會被削弱大半,不足為懼。


    服休單於爽朗一笑,拍了拍程梟的肩膀後迴到王座前,取出放在胸口代表匈奴單於的金印重重蓋在盟約之上,交到他的手中說:「迴去陪你念了八年的閼氏吧,別讓她等久了。」


    「是,塗軲。」


    第15章 複雜


    易鳴鳶一早被程梟送去了瑪麥塔的帳子裏,對著禮部帶來的書籍看得昏天黑地。


    大概是長時間趕路留下的後遺症,她低頭超過兩柱香的時間便會感到頭暈目眩,需要停一停才能繼續下去,好在瑪麥塔是個熱情的好姑娘,任何枯燥的習俗文字都會在她手舞足蹈的描述中變得生動不少。


    距離早膳已經過去一個時辰,她放下書簡,伸了個懶腰放鬆僵硬的肌肉。


    因為匈奴的部落眾多,風俗南轅北轍,大鄴又缺少與草原的交流,無法深入大漠和雪原,所以很多文字記載都存在著錯誤的可能性,需要在翻閱前提前向瑪麥塔確認過。


    易鳴鳶手指點著竹簡上模糊不清的字跡,這裏似乎是在介紹一個冬季舉行的節日,皺著眉頭仔細辨認,「潑……什麽?」


    「潑寒節,正好下個月就到了,」瑪麥塔湊上來,一眼就認了出來,「不過那個時候,咱們可能已經開拔,不知道還能不能辦。」


    開拔?


    易鳴鳶問:「轉日闕要遷移了嗎,定在什麽地方?」


    聽聞北方的牧民常轉換居住的位置,是為了牛羊馬能夠吃到充足的牧草,更為了腳下的草地能夠恢復元氣,以便來年長出更加多汁的青草。


    「是,再過半個多月,我們要向東出發,渡過渠索河,翻過烏闐嶺,迴到我阿兄統治的王庭,他出來太久了,匈奴右部變得不安定。」


    她沒有提到的是,轉日闕現在距離南邊的關隘太近,昨夜裏已經被一小支士兵發現,為了全族的安全考慮,原定在潑寒節後的啟程時間被硬生生提前了二十天。


    幾個月前,程梟出兵征剿自立為單於的突斯班,烏闐嶺西側的幾個小部落便開始蠢蠢欲動,試圖聯合起來攻入作為屏障的烏闐群嶺,打匈奴右部一個措手不及。


    易鳴鳶聽後點點頭,對照著她給出的匈奴疆域圖,找到了那片連綿不絕的山嶺。


    由於這張輿圖簡易粗糙,在看到的時候她以為兩地相距不遠,直到日後真正上路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麽離譜。


    「我該走了。」晨起時分程梟就叮囑她要在午膳之前跟瑪麥塔告別,她當時正因為他昨夜冷淡的臉色和夜裏的囈語而心裏打鼓不止,隨意應了下來,也沒問他讓自己這麽早離開是有什麽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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