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訣陵頭也不抬,問他倆:「你二人攜傘了麽?」


    俞雪棠一拍腦袋,道:「壞了,適才扔外頭了。」


    宋訣陵不濃不淡地瞧著她:「大半夜的要去哪兒。」


    「聽宋哥哥的話,風餐露宿去。」俞雪棠背著手迴頭朝他笑,「怎麽見我二人可憐嗎?不然您把您那寶貝得不行的紫棠傘借我唄?」


    宋訣陵盯著她的笑臉兒,說:


    「做夢。」


    第133章 狼歇北


    晚些雨愈下愈大,雷聲也越發的悶重。


    那宋訣陵死命不讓傘,叫俞雪棠氣急敗壞,也就抽刀把他這主兒連傘帶人趕到了燕綏淮帳裏。


    燕綏淮不情願同宋訣陵一塊兒睡榻,宋訣陵聳聳肩,隻溫順地討了張草蓆,答應擱地上應付一夜。


    然那宋訣陵顯是未生半分睡意,隻盤著腿於席間點燈夜讀。這也就罷了,燕綏淮每要熄燭,宋訣陵就抬眼沖他陰惻惻地笑上一聲。


    那燕綏淮仰躺在榻上胸膛起伏,耐不住去提醒他:


    「姓宋的,這是老子帳子!」


    「呦嗬,好兇!」宋訣陵把燭燈拉近了些,用身子掩住了光,輕輕說,「你睡罷。」


    「你害什麽病了?近來脾氣好得著實嚇人。」燕綏淮語氣緩和道,「你一天天的睡多久呢?總不見你睡。」


    「兩個時辰?」宋訣陵麵上有些倦憊,卻仍是撐著不願睡,隻將掌間書向後掀了一頁,搖頭說,「我沒記。」


    「當心猝死了!」


    宋訣陵把手上東西擱下,含笑道:「燕大公子今夜若實在是不想睡,不如就披衣起身同宋某聊聊您近來偷偷摸摸地在幹些什麽,如何?」


    燕綏淮枕著手臂背對著他,把眼闔了又睜開,誰料他剛吐出一個「我」字,便被宋訣陵不合時宜的一聲「喔」打斷了。


    「真要同我聊?」宋訣陵挑眉側目道,「這麽大度?」


    「總之我幹的不是壞事,」燕綏淮口吻很淡,「宋落珩,你不要攔我。」


    「壞不壞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手裏的牌最是好,你那牌雖說是不壞,卻也說不上好。」宋訣陵說著又翻過一頁。


    燕綏淮擰眉:「誰人給你的自信?」


    宋訣陵嗤笑道:「我可是繾都宋二爺啊,自大又自負的紈絝,用得著別人給?」


    「你就自負去罷,日後若是玩死了,我可不管。」燕綏淮梗著脖子略起身,「你什麽時候要去翎州?」


    「你怎麽也覺著我會去?」


    「雪棠同我說的,——去看看罷!」燕綏淮說,「當年我沒趕去見顧步染,一輩子遺憾。」


    宋訣陵搖頭,道:「季況溟他若是敢死在翎州,我做鬼也不放過他。」


    「你還當真對那季況溟有意思!不過你這會兒雖擱我跟前放狠話,若是見著了那侯爺,我看怕是恨不得揣心窩裏哄。」


    「哪有把別人夫君摟懷裏的道理。」宋訣陵道,「我這同他玩過一陣子的曖昧郎,退避三舍才合乎情理嘛!」


    燕綏淮撥開遮眼的厚褥子,譏諷道:「你還懂讓?」


    宋訣陵道:「我不懂讓,不是我的就不叫讓。我碰了季況溟,那叫搶;不碰季況溟那是該,不叫讓。」


    宋訣陵說起話來句句得理,叫燕綏淮不知怎麽接。這宋訣陵也真是古怪,自個兒分明是給他出主意叫他好過些,他卻倒打一耙義正言辭地把自個兒給駁了!


    「隨你罷!」燕綏淮嘖一聲,把手塞褥子裏去。


    「燕大公子這般的關心小人之事,莫不會是因著不久耽之便要來鼎州,您得意起來了罷?」宋訣陵聳聳肩,「沒辦法啊,去的烽謝營。」


    「你無緣無故扯阿承幹嘛?我二人清清白白!」


    宋訣陵骨節分明的長指落在書頁上,不搭腔。


    燕綏淮追問:「宋落珩,你聽著沒有?!」


    「聽著了聽著了,聽著燕公子睜眼說瞎話呢!」


    「你!」


    「昨年冬至宴,你略微碰那徐耽之一下,他一個總端著的倏地臉蛋煞白,魂都快飛了。你好意思說你二人清白?」


    燕綏淮索性把身翻瞭望帳頂:「全是你自個兒亂說,沒有絲毫根據!——你有膽子就跑阿承跟前說去!」


    「我是敢說啊,」宋訣陵道,「隻是燕大公子少不了遭阿承恨啊!」


    燕綏淮翻身過去瞪他,恰對上那雙含笑鳳眸。他心下略驚,隻還沉著道:「你看甚?!」


    「看那魏八世家當中獨一握著金書鐵券的燕家此輩何等的玉樹臨風,看你燕家累功不少又曾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壞勾當。」


    「你什麽意思?」燕綏淮那墨玉瞳此刻兇光畢露。


    「沒有意思。」宋訣陵抻了抻身子,道,「好沒有意思。」


    「你別給我打馬虎眼!」


    宋訣陵沒理,隻是笑道:「我家不幹淨,魏束風的狗嘛,當然不幹淨。你爹也是魏束風的狗,你家就幹淨嗎?」


    燕綏淮心頭一顫,又記起當年雨。他沉默下來,聽著帳外雨瀟瀟,自語道:


    「……今夜也下雨了。——魏盛熠今兒到底要幹什麽?」


    「欸,燕小將軍別問我這籠中狼,問他的好竹馬季況溟去。」


    燕綏淮煩躁道:「你甭提竹馬。」


    宋訣陵嘲弄道:「燕小將軍也太過敏感!」


    「分明是你有意為之!」燕綏淮擰了濃眉,「王八蛋,麻利點把燭火給我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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