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將軍嘴上不說,其實心裏在意著呢罷?」宋訣陵又補上一句。


    這兩人一左一右把他壓在中間也就罷了,如今還一齊探頭來取笑他。


    「好……好一個夫唱婦隨!」


    喻戟氣得那勾著的嘴角都在抖。


    正鬧著,一群孩童穿過橋來,正巧與他們擦身而過。


    「黃金原,美人地;國冠餘,權流安;餘安王,假真皇。」


    三人一路聞來雖有些許疑惑,但也沒大放心上,想著這大抵如同魏那稱許家之權可一手遮天的荒謬之談一般,掀不起什麽大風浪。


    「這事兒我可熟。」季徯秩笑道,「才子掩地,書畫成原,魏家之大,難容許家。」


    喻戟諷刺一笑,補了幾句,「太尉獨子,氣勢如虹。夏可自燃,冬可取暖。嘴可吐焰,目可射針。」


    季徯秩聞言一笑,道:


    「阿戟你不怕我迴去告訴阿焺啊?」


    「你說便是。他若不將怒火先撒在你身上便領我去看看今朝竟有這等新奇事。」


    宋訣陵垂眸笑著,沒能在那倆竹馬之間插進話。


    初聽不奇怪,可一路行來不少人皆哼著這首歌謠——那歌謠都快融入這街景,化作餘國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風景,就好似吟唱這般大逆不道的曲子才是餘國正道般。


    他們這才察覺了些異樣。


    四人正忙著穿過祧城那人流如潮的西市,一青樓門前攬客的小倌忽喚住了他們。


    「哎呦四位公子,你們怎穿得這般拘謹!像那話本中的魑魅魍魎,衣襟都快將人勒斷氣了!」


    那男子將帕子甩在宋訣陵的衣領處,笑得花枝亂顫。


    「是麽?」宋訣陵伸手放在衣領處,作勢要往下扯。


    眼看宋訣陵又要裝紈絝,季徯秩忙繞過去握住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您見笑了。我們是外鄉人,頭一迴進京,還請您還多包涵!」


    「幹什麽……」宋訣陵將季徯秩握住的手攬在了季徯秩肩上,「不讓你二爺入鄉隨俗?」


    「變本加厲您不懂?」季徯秩道,「您在這頭拉低了領子,一會兒人要叫您裸著膀子在路上走,您幹不幹?」


    可誰知他攔住了宋訣陵,卻忘了喻戟。


    喻戟臉上笑意愈發濃了起來,溫柔得仿若幽蘭,道:


    「這位公子,我們穿的衣裳是給人看的,非人當然欣賞不來,這便是書中所言之萬物有別麽?」


    「什麽意思?「那人顯然聽不出他話裏有話,疑惑地瞅著他。


    宋訣陵聞言抱臂笑得燦爛,季徯秩忙打圓場道:


    「公子,他的意思是,我們如此衣著自是難入您那仙人之眼,還望您多擔待擔待。」


    那餘國男子頓時眉開眼笑,道:


    「是這麽迴事啊!四位公子不僅模樣生得俊俏,性子也好極,看樣子你們是在趕路,那我便不好再誤您事兒了,祝公子一路順風!」


    「多謝!」季徯秩拱手作揖。


    大約行了百步,季徯秩將手攥成拳,錘了錘喻戟的肩。


    「阿戟!你以後可別再暗地裏罵人畜生了啊!」


    喻戟仍舊掛著那幅事不關己的模樣,輕聲道:


    「嘶……打人沒個輕重!還有那話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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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欒汜牽著馱著行囊的馬兒去尋酒家,那仨人則徑直朝宮門行去了。


    宮門處,有幾個兵士正慵懶地倚著宮牆,握著酒葫蘆吃酒。瞧見了仨人,才聚迴門前,將手中所持的雙戟交叉,攔住了路。


    那領頭的高聲道:


    「來者何人?」


    喻戟不慌不忙地從衣中取出魏令與煊蛇令來,擺出恭敬姿態道:


    「外臣乃為魏使節,今特奉寡君之命前來拜見陛下,以頌兩國萬世相和之邦交。」


    喻戟那謊話是張口就來,臉不紅心不跳,麵上還溫和得好看。


    那些士兵麵麵相覷,一人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卻又閉上了嘴,咽了咽唾沫,似是將想說的話全咽進了喉,而後派一人進宮稟報去了。


    仨人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這才有一老太監候於那地,道:


    「仨位請隨咱家來。」


    這餘國宮殿以鴉青色為主調,佐以淡金色,放眼望去倒不見魏喜好的一絲紅。各式蛇紋刻於階梯與樑柱上,倒真可與天工一較高下。那階梯旁的熱泉燎雲煙,使這兒真有了幾分天宮模樣,


    「這餘國連小殿都這般雅致。」季徯秩笑道。


    「人總喜展些自身所無之物,求的是典雅,還不是為了遮掩自身的俗不可耐?」喻戟麵朝前方行著路,輕聲道。


    「這餘國可真真討不得阿戟你歡心。」


    正準備入殿時,一麵容清秀的將領將他仨人攔了下來。


    那將軍出手很利落,麵上卻帶著些不自在,他無言半晌,這才朝他們拱手作揖道:


    「貴國使者,攜刀劍者不可入殿。雲沚多有得罪,還望您多擔待!」


    仨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理了理衣裳。


    宋訣陵擋著那二人,先走近了那將領宋訣陵一邊淡笑著,一邊自然而然地朝他展開雙手,道:


    「小事兒,您搜罷!」


    那人耳尖微紅,有些羞怯地翻了翻宋訣陵的衣衫。


    仨人表麵雖是順從異常,卻也向來不是安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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