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佳麗三千,魏千平自是不在意宮牆內再多一座美人塚,可他實在不願毀了他與徐意清之間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且不說他樂意與否,徐意清可是有心上人的。


    魏千平眼神正飄忽,卻見那美人淡笑著朝他點了頭,他把唇死命一咬,硬著頭皮把話應了下來。


    聖旨很快便擬好了,隻是沒有鳳冠霞帔,沒有花燭紅妝,素樸的封妃儀式好似風兒般吹過。後來也沒什麽大的不同,徐意清仍整日跟在太後身旁,還是時常前去替魏千平端茶磨墨,同他話朝綱,不過冠上了個「賢妃」的名頭。


    魏千平每每見著她,總把「委屈你了」掛在嘴邊,可她卻恬不為意。


    委屈麽?不委屈。


    她進這宮來,為的便是助他兄長一臂之力。


    一男子若要光耀門楣可沙場封侯,可官場拜相,一女子惟有做宮妃才能與門楣二字扯上關係。真不委屈麽?委屈有什麽用?與其想些七呀八的,倒不如早些認了命。


    她一直以來就是這麽為難著自己,同時又堅信著她兄長終會熬來聳壑昂霄之日的。


    她並非沒有為她自己思慮過來路,她也想同心上人過舉案齊眉的歡欣日子,可她終非那檀郎之良人,一封訣別書早已叫所謂秦晉之好在她那兒已褪去了該有的鮮麗顏色。


    她既再也觸不著她心上人,便鐵了心要助他兄長張目,就當是為了啟州徐家,也為了魏社稷。


    她還真是胸有丘壑!


    然而,魏千平與她談論天地,卻從不論及徐家,也從未提及那官職低微的徐才子。


    她註定幫不了那徐耽之!


    第030章 席間鬧


    「二爺,來啦?小的給您滿上一杯」賀玨笑著給宋訣陵斟了滿滿一樽,說,「一口悶!」


    見賀玨起了頭,滿屋的繡衣朱履便二爺長二爺短地附和起來。


    「嗬!雲麾將軍好生威風!上來便是從三品的官兒,日後可不得飛黃騰達!」賀玨憋著笑又道,「二爺明日便趕稷州赴任咯,今日大夥兒舉杯共祝二爺——歸西!」


    賀玨還當那是淺顯易懂的玩笑,哪知那些錦衣之下罩住的皆是蠢蛋,一個個都跟著他齊聲大喊:


    「歸西!歸西!」


    宋訣陵撇嘴笑得有些邪,心裏盤算起要怎麽把賀玨那殺千刀的煮來餵狗。


    待席間靜了靜,宋訣陵輕聲向賀玨說道:「你這麽些年撒潑當浪子可當爽了罷?」


    「那是,爽得再不樂意當了!隻是我如今如願成了武將,倒愈發的覺得對不住我爹娘。我爹娘就我哥與我倆兒子,一個去了壑州,一個去了鼎州,離家老遠了!」


    宋訣陵瞧著自個兒那滿得快要溢出來的酒盞,抬起來給給賀玨勻了點兒,說:「那便保住你那小命,來日報恩罷。」


    席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誰料那滿麵陰雲的許翟卻倏然站起身來,一腳踹翻了自個兒身下椅。


    他拎起那勾蓮紋的酒壺往嘴裏灌酒,烈酒嘩啦啦下肚,沒一會兒便燒紅了他的身。賀玨覺察不對頭,起身要勸,許翟卻瞪了他一眼,沖付溪嘶吼一聲:


    「姓付的,你老子死了,如今不是你當家麽?!我問你,皇上為許、付兩家指婚,原定的不是我,怎變作許未焺那廝了?!」


    付溪沒拿正眼瞧他,還一刻不停地動著筷,直待嘴裏塞滿了鳳髓龍肝,這才囫圇道:


    「我哪知道?萬歲爺選的,幹嘛怪到我頭上?」


    許翟將那酒壺「砰」的一聲放在桌上,怒道:「狗屁!你還擱這兒給老子裝蔥賣蒜!昨日老子問了倪公公,他說那是你親自進宮跪著求的!好啊……那許未焺知道婚事已定,得意了那麽久,老子竟是昨兒才知道!」


    付溪聞言這才抬眼,邊嚼著嘴裏的酥肉邊含糊道:


    「對!老子是求了,怎麽了?許未焺他爹可是太尉,他小子如今雖不過侍衛一個,但好歹也是正五品的官兒!你一個從六品的光祿丞算個什麽東西,也配娶阿荑?」


    許翟揪著他的領子,將他扯了起來,怒道:「你、你明知付荑是我心上人!」


    「那般噁心人的單相思還敢拉出來亂顯擺!你喜歡,許未焺就不喜歡?」付溪將嚼碎的骨頭渣往他臉上吐,「我好聲好氣地陪你鬧了這麽多年,你還真覺得自己是個了不起的了麽?老子告訴你!今個兒你若打了我,那便是毆了從四品的京官,大理寺的刑老子叫你嚐個夠!」


    許翟氣得發抖,卻還是垂下手來,奪門出去了。


    付溪倒是變迴了往日那副窩囊樣兒,食慾不改,兩根筷靈活一探便又將珍饈送進了嘴裏。


    賀玨小聲道:「那付家姑娘左右不是嫁給許家郎,嫁給那許未焺的聘禮又不會多,何必為此鬧得這般難堪!」


    宋訣陵細嚼慢咽,待拿帕子抹了抹嘴後,才開口:「還覺得付溪心疼的是銀子呢?他心疼的是他妹妹付荑。」


    「就他那麽個貪財好色之徒?」


    賀玨拿餘光瞥了宋訣陵一眼,在眼尾處窺得一絲笑意,待要細看時卻已散了,隻還聽他譏諷道:


    「喔!賀將軍,你說在這繾都沒半點家底的昏頭官兒能活多久?你道行淺了些……沒聽過『付閻王』這稱號罷?大理寺裏頭無白刀,他付禾川審訊犯人的本事高人一丈。」


    賀玨愕然。


    ***


    七日後,宋訣陵收拾好了行囊,登了宮裏那接他赴任的車,連趕了半月的路,總算到了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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