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欒汜舌尖有些澀,垂了頭。


    「過來。」宋訣陵朝欒汜勾了勾手,緩聲說,「派幾個人去大理寺獄把那事兒處理了。」


    ***


    宋訣陵到茶樓時那仨已到了。


    賀玨磕著瓜子,朝欒壹點了點頭,這才沖宋訣陵咧嘴笑道:「二爺怎來得這麽晚,好容易休沐,您不起早些,哪有時間玩呢?」


    「還說我呢?你仨是瘋了麽?哪有卯時喚人來吃茶的?」宋訣陵踹開一椅,坐下。


    許翟上次在欒汜那兒窩了火,臉上不大好看,說:「那畜牲今個兒沒跟來?」


    「哪個?」付溪有些莫名其妙。


    許翟嘖聲:「二爺的那隻大狗!」


    「跟我的狗過不去了?」宋訣陵倒了杯茶,輕笑道,「找什麽茬?」


    「哪敢!」許翟見宋訣陵盯著他瞧,有些發怵,趕忙調轉了話頭,「我爹近日才真是老找我茬,一天天地就沒給我好臉色瞧過!整日逼著我念聖賢書,就想把我鎖在府裏頭,跟你們聚一次都找不著機會!這不,今早他前腳離了府,我後腳便出門來了。」


    「今日又不早朝,你爹起那麽早幹什麽?總不該是出去玩罷?」付溪抿了口茶,瞧著他自個兒的手腕,好似那地兒又隱隱作痛起來,「哎呦,又想起那季美人了!二爺艷福不淺,你倆那話本看得我是心醉神迷。」


    宋訣陵與賀玨皆是一笑,隻有那許翟瞪著眼,用手堵著耳,怨道:


    「您仨斷袖可消停會兒罷!」


    為了將那仨拖迴正途,許翟又接著付溪適才拋出的話頭,答道:「我哪知道我爹出去做什麽?這些話他從不同我講。每逢休沐,他早上必離府,不知去了哪!這習慣約莫都有幾個月了罷……若不是因他是早上出去,否則我娘可要將府裏攪個天翻地覆。」


    賀玨哈哈笑道,「什麽早上晚上的,你懂的不少嘛!」


    「還不是我們教的好?畢竟近朱者赤嘛。」付溪眼睛都給笑彎了。


    付溪拿茶當水,連灌了幾杯,還覺嗓子有些幹,又喊小二上來添茶,他敲著空茶杯,埋怨道:「近日那些小賊難審得很!費了我好些口舌功夫,嗓子都喊啞了,可他們就是死活不說贓物藏哪兒了!」


    「嗬!這算什麽官兒?」宋訣陵向後枕著臂,隻將那椅子前腿懸空了,把雙腳高架於桌,「我那官才算個正經的!平日裏隻需在宮門外尋一處茶鋪舒舒服服地坐著,讓那些個驍衛幹事兒就完了。」


    許翟聽得眼睛都直了,那茶糕含在嘴裏忘了嚼便直接往下咽,差點沒把他給噎死。他正順不過氣,往桌上慌亂摸了把,這才想起那茶已被付溪給喝空了。


    賀玨和宋訣陵忙著談些山林野史,付溪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沒人顧得著那許翟,隻有欒壹手忙腳亂地到別處給他沏了杯茶來。他小心順著許翟的背,總算叫那人咽下了嘴裏的凝糕。


    許翟活了過來,拊掌歡喜道:「你小子還懂些事兒!叫什麽名字?」


    欒壹垂眉順眼地說:「迴大人,奴喚作欒壹。」


    「用過早飯沒?」


    「尚未……」欒壹笑著撓了撓頭,笑道,「奴不急,伺候公子才是正事兒。」


    「嗐!別管你家公子,你且行去!吃茶哪還要人伺候?」許翟心裏正樂嗬,也沒心思顧忌宋訣陵,隻拋了些碎銀給欒壹說,「這些銀子賞你了,到外頭用早飯去罷!」


    宋訣陵置若罔聞,到底沒瞧欒壹一眼。後來因著和賀玨聊歡了,手肘伸了伸,不慎撞落了一副筷子。


    那竹筷滾在欒壹腳邊,他驚了一驚,趕忙蹲下去收拾。


    宋訣陵也埋頭伸手去夠,唇從欒壹耳旁掠過,喉結上下動了動。


    「歧王府。」


    欒壹一聲不響地將那雙筷遞上去,收了許翟賞的碎銀走了。


    付溪吃茶吃太多,這會兒憋不住要去登東,便悶聲跟在欒壹後頭下樓。


    欒壹機敏,見狀迴身訕笑道:「付大人!奴不急,您先行!」


    付溪瞥他一眼,點著頭笑,快步離去了。


    那欒壹見著那人走得沒了影兒,這才騎上馬來,打歧王府而去。


    第018章 狼嗅花


    欒壹在一家靠近歧王府的酒館門前栓了馬,走到巷子裏拿出一簇髯鬍來往臉上掛。他縮頭縮腦,將背駝了起來,這才到歧王府前轉悠。


    「大人!」欒壹壓沉了聲,像個老漢,「是這兒正尋下人呢罷?」


    那侍衛不屑地掀起眼皮道:「尋什麽尋?沒聽說過!」


    「可這是總管親口同我說的……」那欒壹搓著手一副不安模樣。


    「總管說的?」那侍衛不想同他糾纏,又怕真壞了事兒,便道,「如今歧王去麵聖了,總管又不在府裏頭,這府邸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你還是另挑時候來罷!」


    「這……好罷。」


    那欒壹小步離開,迴頭在街邊買了個燒餅,隨意塞了幾口,沾了滿手的油,這才迴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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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歧王到——」


    魏盛熠卸去佩劍,進了殿。


    魏千平正在桌前批摺子,見他來,這才把筆擱在了案上。


    魏盛熠個子生得很高,再加上一頭鬈髮被高束起,整個人都恍若大漠中的落日長河般,氣勢逼人。


    他那雙眼生得也真是獨特——就連蘅秦人也少有這般褐中透著些淡淡草木色的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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