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姿曼立馬轉過身去,試圖用鳳冠金釵轉移注意力,可餘光,一直停留在嫁衣上的珍珠排扣。


    三顆碩大飽滿的圓潤珍珠,閃耀層疊瑩光,吸引她全身心的注意。


    她很想自私一把。


    想以妹妹的身份,迎嫂子進家門,即使,那不是她的家,即使她認為自己不配。


    她不貪心,真的不貪,隻想以妹妹的身份,參與進哥哥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哪怕一刻也好。


    敏銳如孟鶴煜,發覺了難過糾結的花容女人,此時正耷拉著小腦袋,輕咬下嘴唇,扭捏著什麽。


    他推了推沈鵬。


    “我衣服不用試了,你去陪陳曦吧。”


    沈鵬抬步就要走。“行,我再去聽一遍主持人講的細節。”


    見沈鵬放好衣服要走了,黎姿曼突然很著急叫住了他。


    “哥哥…”支吾了一下,轉兩圈手指,扭捏著請求。“我…明天可以端鞋迎嫂子進家門嗎?”


    她聲音細弱,透著小心,緊張到肩膀都在抖,特別期待沈鵬的迴答,不管哥哥是拒絕還是同意。


    她都高興的不得了。


    沈鵬把請黎姿曼端鞋迎陳曦進門這件事給忘了。


    他早就想好要請黎姿曼做這件事,比黎姿曼想的要早。


    妹妹先提出來的,他立馬答應了下來。


    “當然可以了,我把這件事給忘了,原本的計劃就是要你幫忙迎你嫂子進門的。


    真是我的好妹妹。”


    沈鵬邊說邊揉了揉黎姿曼的頭頂,霎時,一股溫熱暖流淌過她心裏,瞬間湧上眼眶,即將化作淚珠滴落。


    她重重的點頭。“好,謝謝哥哥。”


    “新郎官,你快去前麵吧,快走。”


    孟鶴煜用力推走沈鵬,轉而關了門,擁情緒難過的黎姿曼入懷。


    她克製不住激動外加愧疚的情緒反撲,渾身都在發抖。


    孟鶴煜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曼曼,你下意識說了咱們家。”


    黎姿曼在他懷裏點頭,哽咽不止。“我…是他妹妹…哥哥結婚我高興…我該笑…不該哭。”


    “你是喜極而泣,乖啦,高興過了頭就會哭。”


    “嗯…是…哥哥讓我端鞋,幫嫂子係上嫁衣,我以他妹妹的名義,向神明許願他們一生幸福。”


    “你真是世上頂好的女孩,別難過了,你是沈鵬名義上的幹妹妹,做這些理所應當。”


    “嗯,好。”


    孟鶴煜對待黎姿曼,永遠是溫柔可親的模樣,用指腹幫她拾淚水動作輕柔的不像話,生怕弄疼了她。


    “乖啦,不難過了,哥哥結婚,要笑。”


    “嗯呢。”


    “乖。”


    —————


    其實,黎姿曼今晚就有些頭疼了,陳曦和沈鵬走完流程之後,沈陽北歡歡喜喜帶四個孩子迴家吃飯。


    京市北城區的四合大院。


    沈家四合院張燈結彩,裏裏外外掛滿了紅喜字。


    門口的大梧桐樹上係滿了紅色的彩帶飄揚,像是一顆紅色的大立在院門口,喜慶極了。


    不少的親戚圍在四合院裏嗑瓜子吃糖塊,聊天嘮嗑,熱鬧喧天。


    沈陽北的車進到巷子口,一家五口走進去,離老遠聽見不少人的哈哈笑聲。


    不好,今晚就能見到秦錚,孟鶴煜眸光一頓,清楚的感受到,女人挽著他胳膊的手在慢慢收緊。


    聽見親戚笑聲的黎姿曼倏然焦迫,挽著孟鶴煜胳膊的手不自覺收緊,尋求安慰。


    “不怕,有我。”


    “好。”


    孟鶴煜摟過她肩膀,昂首挺胸護在她身前,給予足夠的安全感,黎姿曼把頭輕輕低下,踏進沈家門。


    於意料之中不同,沒有沈爺沈奶親切熟嘮的握手,黎姿曼陡然覺得有點不適應,渾身不自在。


    沈陽北高喊。“爸媽,我們迴來啦。”


    沈奶在屋子裏,朝院子喊。“陽北啊,快幫你爸給糖塊夠下來,在櫥子上呢。”


    “艾,來啦。”


    “沈鵬陳曦,你們倆快點過來,這都是什麽啊,紅的綠地,看得我眼暈。”


    “來啦。”


    他們一跑開,黎姿曼和孟鶴煜暴露在院子裏人的視線之內。


    立馬有人往他們倆身邊湊。


    “請問你是黃穎的兒媳黎姿曼吧?”


    黎姿曼抬頭,幾位貴婦人打扮的中年婦女,滿臉熱情的主動和她說話。


    她立馬適應身份,上前握手。


    “我是,幾位阿姨好。”


    “哎呦呦,真不愧是能做孟家兒媳的姑娘,果真如傳言般氣宇不凡。”


    “謝謝阿姨們誇獎。”


    唿,原來都是巴結黃穎孟元的,黎姿曼提起的神經稍稍放寬。


    黃穎朝她招手:“曼曼,快過來,沈鵬舅舅向我打聽你呢。”


    “好,阿姨們一會見。”


    黃穎和孟元坐在院子裏核桃樹下的四方桌旁。


    坐在孟元對麵的中年男人,氣勢強大,整肅嚴苛。


    黎姿曼在報紙和新聞上經常看見秦錚的政事報道,一眼認出有著文中武將秦二世之稱的正委秦錚。


    見她來了。


    秦錚抬眸看她,眸光閃過一絲詫異,她的麵部輪廓,為何和年輕的黃穎如此相像,比照片裏更傳真些。


    好似,就是她…又不像她…


    “見過秦正委…”黎姿曼禮貌的點頭鞠躬,秦錚點點頭,語氣平淡:“這孩子真有禮貌,怪不得沈鵬經常和我誇你。”


    緊接著,一旁的孟鶴煜接過話,將黎姿曼護在身後,他上前一步:“我的女人肯定錯不了,秦正委,好久不見了。”


    秦錚看向他,眸光漸暗,走流程似的,說幾句話。“孟鶴煜,娶了老婆模樣都變了,坐吧,別站著了。”


    孟元:“鶴煜,快坐下,別那麽沒禮貌。”


    “好吧…”


    孟鶴煜牽著黎姿曼的手照平常要緊,特意把小馬紮拿的遠了些。


    他坐在她前麵,擋住秦錚的視線,即使他沒有多看黎姿曼幾眼,孟鶴煜依舊不放心。


    黎姿曼偷瞄了幾眼秦錚的正臉,他五官明朗,眼神清亮,冷麵之下整個人透著內斂的沉穩。


    視線往下,秦錚的身材不胖不瘦恰到好處,身著工整精神的黑色行政夾克衫。


    給她的第一印象,秦錚一定是兩袖清風,徐徐而來的好正委。


    就和新聞報道的一樣,紅色人物的典範,z國少有的政壇人才。


    她對比孟元的五官,再對比沈陽北的氣質,秦錚比他們倆多了一些男人獨特的氣概。


    如果他麵部表情不那麽嚴肅的話,愛笑的話,肯定特別吸引女人,無論什麽年紀的女人,隻要有著正常的審美觀,都會喜歡他。


    因為他帥,渾身散發著一股專屬於成熟男人的特殊魅力。


    讓黎姿曼,忍不住的,多看一眼,又一眼。


    “哥,秦正委好帥。”黎姿曼咬著孟鶴煜耳朵。“他年輕時,肯定是大帥哥一枚。”


    “對,秦錚年輕的時候,有政草的稱號。”


    “哈哈,政草啊,哈哈。”


    “嗯呢,你看上他啦?”


    “你又胡說八道,討厭啦。”


    “哈哈。”


    秦錚切了一眼親密玩笑的小兩口,給他的感覺,孟鶴煜和黎姿曼,好似年輕時的孟元和黃穎。


    他看了心裏怪不舒服的,便把目光低下,落在麵前的喜糖上。


    他把喜糖盤子往黃穎麵前推了推,邊推邊說。“黃姐,你愛吃的橘子糖,嚐一個。”


    黃穎。“嘴裏泡著一個呢,你姐夫給我剝的。”


    “嗯。”


    孟元笑著開口聊天。“明年過年的時候鶴煜和曼曼辦婚禮,在新加坡,秦正委早點來。”


    秦錚說話不急不慢。“行,眼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長大,成家,日子真快。”


    孟元:“一眨眼半輩子就過去了。”


    孟元有一搭沒一搭和秦錚聊天,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


    黎姿曼抬眸掃了一圈沈家的親戚,和她目光對視的神情自然,禮貌的點頭問好。


    沒人多關注她,她放下心來了,老老實實坐在孟鶴煜身旁,玩手機,刷視頻。


    沈爺沈奶沒和從前似的緊拉著黎姿曼的手不撒開,而是簡單說幾句話之後去了廚房忙碌。


    客裏客氣的,誰也看不出來什麽。


    接著。


    沈鵬懷抱著一堆紅包和幾捆現金過來,扔到孟鶴煜的懷裏。


    “你們倆快幫我包紅包,差點把這個忘了,還有…還有什麽…”


    沈鵬拍著腦袋,又跑了,急三火四的忙上忙下,跑來跑去的,找這個,拿那個。


    秦錚看了看他急匆匆的背影,問:“沈鵬,我的胸前禮花呢?”


    沈鵬:“哎呀我都忙死了,一會再找你的胸前禮花吧。”


    孟元:“哈哈,鶴煜,你快去幫幫沈鵬,讓你媽和曼曼包紅包。”


    “行,找什麽啊,我給你找。”


    孟鶴煜幫沈鵬忙上忙下,裏裏外外的跑,視線幾乎沒離開過秦錚。


    不過他的擔心很明顯多餘,有孟元在,不會給秦錚多看黎姿曼幾眼的機會。


    因為,黃穎坐在黎姿曼身旁,秦錚看黃穎的話,孟元會吃醋。


    而黎姿曼夾在黃穎和沈陽北中間,心情疲累的點滴正在呈不可阻擋之勢竹節攀升。


    她捏著紅包,正麵對著黃穎,柔聲說。“媽,我明天當陳曦的證婚人,嫂子給我準備了旗袍,可好看了呢。”


    黃穎微聲迴。“好,等你結婚也讓陳曦當你們的證婚人。”


    “嗯。”


    應她心中所想,黃穎不願意她和沈陽北多接觸,沈家其餘人,黃穎不排斥。


    黎姿曼日漸開悟,她的存在就好像一個由無數個小謎團組合成的巨大謎團。


    是頂點,也是引爆燃點。


    要是強行破開大謎團,勢必會引發一係列連鎖反應,造成不可挽迴的錯誤。


    隻有瞞住錯誤,才能相安無事。


    今天人齊,可以說,活著的人,有意無意造成黎姿曼存在的人,都在這間小小的四合院裏聚齊。


    正在逢人八麵,談笑風生。


    對於沈家親戚,沈奶一個都沒介紹給黎姿曼認識。


    她通過沈鵬喊她們稱唿,可以確定都是沈爺的哥嫂叔侄,沒有沈奶的娘家人。


    一個都沒有。


    黎姿曼眉頭皺了皺,奶奶可是皇室格格,怎麽可能沒有娘家人呢?


    “媽,奶奶的娘家人怎麽沒來?”


    黃穎揚眸掃視一圈。“還真是,都是姓沈的,小錚,你嬸還有娘家人嗎?”


    秦錚偏著頭看黃穎,聲調刻意小了很多。“黃姐,別問了,她娘家親戚不會來。”


    “哦,好吧。”黃穎隨性撩了下頭發,秦錚不經意的翹了下嘴角,很輕,很微弱。


    話問完了,黎姿曼才意識到,黃穎對沈家親戚很熟悉,黃穎也突然覺察出不對。


    她問。“曼曼,你怎麽知道這些都是沈家親戚呢?”


    黃穎怕沈奶沈爺私下裏告訴了黎姿曼她的真實身份。


    黎姿曼自然淺笑。“哥哥叫他們大爺,沒有舅爺舅母,就是爺爺家的親戚呀。”


    原來是她多想了。


    “我兒媳婦真聰明!”黃穎笑得華光,猶如一塊美玉,潔白無瑕。


    “嘻嘻。”黎姿曼笑得可愛,宛若少女,光明清亮。


    在秦錚的餘光視線裏,他對比出黎姿曼和黃穎的共同點和不同。


    她們皮膚一樣白,天然的光滑美頸,手指修長纖細,筆直盈潤的長腿,持端莊優雅姿態,並攏在細腰之下。


    同屬明豔動人 大氣溫婉的美人類型。


    但,黃穎是略帶混血感的栗色微卷發,鵝蛋臉,寬鼻梁。


    黎姿曼是如同染布的黑長直,瓜子臉,精靈鼻。


    秦錚淺咽下一口孟元給他倒的茶,神態自若著說。“姐夫,孟鶴煜的審美隨了你了,你們孟家男兒,個個好豔福。”


    愛顯擺如孟鶴煜,從孟元那,遺傳的。


    他說。“那是,我和你黃姐相約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不分不離。”


    “你還是不放心我啊!連下輩子都想好了!”秦錚有些無奈的唏噓一句。


    “哪裏的話,我相信黃穎,從我娶她那天起,心就交給她了,生生世世都給她了。”


    孟元迴眸和黃穎對視一瞬間,周遭氣氛霎時馨蓉旖旎。


    作為旁人的黎姿曼,能清楚的感知到此刻的孟元很高興,他居然朝黃穎調皮的擠個wink。


    她還是頭一迴,看見孟元的臉上展現著如孟鶴煜常有的洋洋得意。


    又似乎是在警告耀威。


    黎姿曼把視線看向秦錚,他一如剛才,麵不改色,冷淡剛肅,在喝茶。


    長輩們的暗湧流動,不知情的黎姿曼參與不進去。


    她想起身去屋子裏找陳曦玩。


    恰好,陳曦從屋子裏走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橘子,剝開,果肉送到黎姿曼嘴裏。


    如福甜蜜的滋味衝擊的黎姿曼眼睛亮亮的:“嫂子,新加坡結婚的小禮節,嫂子喂給妹妹吃福橘…”


    陳曦:“哈哈,對啦,你真聰明,明天婚禮肯定特別忙,我怕忘了,提前喂給你,好妹妹。”


    黎姿曼抿著嘴樂:“好吃,嫂子喂給我的橘子真甜。”


    她心情立馬雀躍了起來,仿佛喂到嘴裏的不是橘子,而是神經遞質多巴胺。


    都不用大腦分泌,咽下橘子,四肢感官瞬時衝擊到愉悅的頂峰,久久不曾褪。


    陳曦和沈鵬都拿她當親妹妹一樣看待,重視她,尊重她。


    她很小心地,懷揣竊喜,找到孟鶴煜和他咬耳朵,分享了這件喜事,孟鶴煜刮了刮她的鼻尖,她笑得特別陽光。


    沈家親戚。“哎呦呦,你們看,兩個小人就像蜜似的,勾在一起這個甜歐~”


    黃穎。“哈哈,我兒子可會疼媳婦了。”


    沈家親戚。“真好,黃穎,我越看你兒媳婦越喜歡,不僅人長的漂亮,氣質還這麽好。”


    秦錚小聲地,歎息著說。“孟鶴煜隨了他爸了,會挑,就好像孟元一個人生的兒子,和黃姐沒關係。”


    一縷似有似無的耳畔風刮過,沈奶招唿。“開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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