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38.7,暫時還沒有出現持續上升的趨勢。”容清杳一邊帶路,一邊冷靜地?迴答,唯獨原本冷冽清透的聲線變得喑啞沉鬱。


    “qing,你沒事吧?”克萊爾落後?容清杳一個身位,感覺女人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多嘴問了一句。


    她可是見過容清杳以前不?要命地?工作,連續三天隻睡十個小時的“盛況”的,現在?的擔心?不?無道?理。


    “我沒事,”意識到沒能及時收斂好情緒,容清杳深吸一口氣,淡淡解釋,“剛才想到一些事情,心?情變差了。”


    克萊爾頓時震驚了,本來接到容清杳讓她來幫別人看病的電話,就足夠意外,現在?還能破天荒聽到容清杳的解釋。


    要知道?,這個女人雖然?在?社?交場上一向遊刃有餘、左右逢源,在?人際關係上如魚得水,但私底下幾乎不?與多餘的人有任何交往,甚至連話都不?愛說。


    克萊爾跟著走?進狹小的閣樓,隻敢默默分析容清杳如此?反常的原因。


    “克萊爾,可以檢查了。”容清杳指著乖巧躺在?床上的病人。


    用聽診器細心?檢查過洛迷津的情況後?,克萊爾清清嗓子,對容清杳說道?:


    “送到我任職的那家醫院去?做進一步的檢查,過敏症狀不?是特別嚴重,但一直發?燒可不?行?,加上疲憊過度,再不?救治有可能會引發?肺炎。”


    容清杳心?頭微窒,握緊了手心?裏的黑色棋子,“送去?最好的公?立醫院。”


    貿然?送洛迷津去?自己控股的私人醫院,或許會讓她反感。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一開始就做得這麽絕。


    就算她很想。


    作為合格的雇員,克萊爾從不?質疑和?詢問僱主的決定,隻依言執行?,“好的,可你一個人能扶著她出門嗎?”


    “嗯,扶得動,她很乖的,”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容清杳薔薇色的唇角勾了勾,“辛苦你了,你先迴去?吧,這次的夜間出診費會按時打到你卡上。”


    “要不?我也幫幫忙吧,反正?我也是女生,”克萊爾看洛迷津的個子挺高,擔心?容清杳一個人會很吃力。


    “真的沒關係,”容清杳溫柔和?善地?拒絕,清澈如水的眼底是偏執決絕的占有欲。


    身為容清杳的醫生,克萊爾十分了解自己的病人,常年高精度運轉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機器,完美?、冰冷、無懈可擊。


    可她一直認為這個人內心?深處心?結厚重,否則也不?會在?受傷後?依舊長期失眠,隻能依靠藥物入睡。


    “你不?要逞強,凡事量力而行?,對你的失眠症也有好處。”


    “嗯,我會的,我甚至覺得最近的失眠有所緩解。”


    克萊爾擔憂地?看著容清杳單薄的身板,心?裏有所懷疑,但還是遞了個冰袋和?葡萄糖液過去?,“你先給她餵一點葡萄糖,我打電話安排醫院的病房,要哪種病房,最好最奢華的那種?”


    “嗯,最好的那種。”容清杳接過冰袋和?葡萄糖,幾乎沒有經過思考便點頭。


    “好的,我馬上打電話,五分鍾就能安排好。”


    細心?將冰袋給洛迷津敷好,容清杳心?思微動,再次叫住克萊爾,“不?,隻要幹淨整潔的單人病房就好,安排在?人少的樓層。”


    “啊?”撥號的手頓住,克萊爾對於容清杳變卦的速度還處在?接收狀態,“確定不?要最好的了?我同學正?好今晚值班,繳費後?立刻就能安排的。”


    “不?用最好的那種,環境好一點的單人病房,不?會被太多人打擾的那種就可以。”


    對於容清杳篤定的態度,克萊爾不?便多問,直接推開門走?出去?打電話安排病房。


    亮著一盞小夜燈的閣樓裏,容清杳既生疏又熟悉地?將洛迷津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好喝一點葡萄糖水。


    “乖,張嘴,生病不?乖的話,會有妖怪把你抓走?的。”


    這種騙小孩的話對洛迷津一向管用,即便她燒得身體酸痛,也還是乖乖張開嘴,任由容清杳餵水給她。


    克萊爾帶來的葡萄糖水,比當年她在?出租房裏,給洛迷津餵的自製廉價糖鹽水要好喝一點。


    她記得算作私奔的那六個月裏,洛迷津像離開溫室鳥籠的名貴雀鳥一樣,常常生病發?燒,卻還拖著病體給她送飯,出去?當教人下棋的兼職老師。


    迴家後?,一量體溫,一定會燒到三十八度以上,為了省錢洛迷津強到怎麽都不?願意去?醫院,隻是想在?吃完藥後?喝溫熱的糖鹽水。


    每次喝完糖鹽水之後?,洛迷津就會安靜地?躺下,她就坐在?床頭剝一隻金燦燦的橘子,而且要把橘子瓣上的膜衣也耐心?地?撕掉,餵到這個倔小孩嘴裏。


    那段相依為命的生活充斥著貧窮、困苦、被人厭棄、不?被理解的痛苦,但她從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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