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星星。


    過了好半晌,才不情不願嗷嗚了聲。


    耶律堯被它逗得笑了笑,嗓音有點沙啞:「放心,我傷好得比常人快。」


    *


    翌日是個陰雨天。


    宣榕醒得比以往還要早,推開客舍的窗,看到雨滴淅瀝,風吹雨斜,便多加了件衣。


    她喜歡將課業放在清早,這天,默了幾頁古人的策論,有些默不下去,便將筆墨收了起來,隨便挑了本遊記,想去廊下茶桌坐著看。


    翻了沒幾頁,有噠噠踏步傳來,宣榕側頭一看,發現雪狼又叼著食盆,歡欣雀躍地準備下樓討食。


    見到它,阿望放下食盆,露出個伸舌頭的笑。


    宣榕笑問:「他好了嗎?」


    阿望狂點頭。


    宣榕將書抵在下顎,一雙琉璃眸裏盈著笑意:「昨天阿渡哥哥去買了小魚幹,你今天可以多找他討點兒。」


    雪狼驚喜地耳朵都支高了,立刻狂奔而下,奔到半途,發現要飯的傢夥沒帶,又折迴來叼走食盆。


    宣榕終是沒忍住笑出聲來,她問向一旁的昔詠:「昔大人,你說,迴望都後我也養隻小狗,娘親會同意嗎?」


    昔詠覺得懸:「不好說,公主府上不是有狸奴麽,貓都怕狗。」


    好在宣榕也隻是突發奇想問一問,她「嗯」了聲,又問道:「阿鬆迴來沒?」


    昔詠頷首:「迴來了,通了個宵,在補覺。」


    宣榕翻過一頁書:「安邑這麽好客麽?喝酒喝了一宿?」


    昔詠神色有點不自然:「安邑這邊……有點好賭,帶容鬆玩了一宿。」


    宣榕瞭然:「讓他把贏的銀子退迴去。」


    昔詠自然應是,就在這時,一陣毛躁的腳步從樓下奔來,緋紅的衣袍像是火,那人也像被火燒了屁股,跑得飛快:「郡主郡主郡主!!!!!!」


    「……」宣榕喝了口茶壓驚,溫聲道,「阿鬆,你慢點,客棧裏還有人在休息。什麽事兒?」


    容鬆從懷裏手忙腳亂掏出四五個荷包,每個荷包都是沉甸甸的,看樣子塞滿了銀子,他有些手足無措道:「荷包裏麵……」


    宣榕掃了眼道:「贏的不少,天縱奇才,然後呢?」


    「哎不是!!!」容鬆將懷裏的荷包一股腦放在茶桌上,然後拎起一個,將它翻了個底朝天,「郡主!!你看這個!!」


    綢錦質地上,紅色的字跡被雨露染濕。


    隻有幾個字還顯得清晰——


    「救……案……冤……」


    第19章 唐蘇


    宣榕本來閑適的神色一凜,抬指撚了撚綢錦,再放到鼻前。


    若隱若現的鐵鏽味道。


    「是血。」她蹙眉道,「阿鬆,誰給你這個荷包的?」


    容鬆麵露尷尬地撓撓頭:「……不記得了。」


    宣榕意料之中地點點頭:「還記得什麽?比如和哪些人玩,玩些什麽,有何異常?」


    容鬆想了想:「飯前牌九,飯後撞數。宋軒喜迎客,在監律司的時候就經常唿朋喚友,今兒來客三十有餘——郡主,你讓我一個個算,真的清點不過來。」


    宣榕輕柔一笑:「喝了多少酒啦?」


    「……」容鬆啞然心虛,「十來壇吧。」


    容鬆今年十九,少爺脾氣比官宦子弟都大,但慣來有分寸。


    況且,誰也預料不到有人迂迴求救。


    這確實不是他的過失,於是,宣榕隻道:「下次少喝點。先把昨夜賓客名錄,弄清楚給我,別驚動任何人。」


    容鬆應是走了。


    宣榕還在看著手中荷包出神。


    荷包精緻,刺鯉繡荷,但又是爛大街的款式,她在多地都看到過。


    憑此查不出什麽。


    她沒理出頭緒,恰好這時阿望像是吃飽喝足,悠閑地走上來。


    宣榕便喊住它:「阿望,來。」


    阿望屁顛屁顛過來了:「嗷嗚!」


    宣榕將荷包往阿望鼻子前遞了遞,懷著一點希冀:「能找出人嗎?」


    阿望先點頭,嗅了好一會兒,又搖頭,怏怏地來迴踱步。


    宣榕不明所以,就聽到身後有人道:「它嗅不出來。四五個荷包和著血跡,攪和在一起一夜,味道太雜了。」


    她聞言迴頭,果然看到耶律堯從拐角迴廊走來,青年俊朗高挑,漆黑眼眸如淵,黑袍黑靴,唯一亮色來自發間銀冠、腰間彎刀,還有食指那枚翠綠「玉環」。


    宣榕瞭然道:「原來如此。阿望沒事兒的,今日有雨,本就難尋蹤跡。」


    後兩句是對阿望說的,她抬手摸了摸雪狼,又見耶律堯在方桌前落座,多問了句:「你好點沒有?」


    「嗯。」耶律堯忽然道,「我昨晚……有做什麽出格的事麽?」


    宣榕端坐在小幾前,心底詫異,麵上不顯:「你不記得毒發時發生了什麽嗎?」


    耶律堯頓了頓:「這種斷片情況極少,也就哈裏克經歷過一次,他躺了半個月。醒來死活不肯說發生了什麽。所以。」


    他蹙眉,上下打量宣榕:「你沒受傷吧?」


    宣榕失笑:「完好無損,你該問問阿望有沒有被你傷到。」


    耶律堯掃了眼埋頭趴地的雪狼,淡淡道:「是它自作主張,沒立刻叫來素珠。


    宣榕:「…………」


    怪不得這麽慫,原來真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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