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千舟摁上銀票,把屜子推出?去:「謝宗主囤此物何用?」


    謝敬彥自然是吃一塹長一智,再不?願受那等?煎熬。他即便不?用,也總有人可備著防身。


    錯開話題道:「此去北疆,烏堂主可有查出?甚麽新線索?」


    要查的乃是昔年?慶王高?迥的死因。


    說來有個隱秘,陵州謝氏自大晉朝開元起,便肩負太-祖-帝密布下的使命。意即當?皇儲紛爭、朝局不?穩時,謝氏宗主當?罔顧私情,撥亂濟危,擇一賢明果決、仁德有為者,匡扶之以承襲大業,維續大晉的江山千古。


    眼下樑王、宣王等?皇子暗中立派,大有如火如荼之勢,謝敬彥身為陵州謝氏最年?輕的新任宗主,這個任務自當?背在肩上。


    但這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的事,倘若一步行差,便墜入深淵,粉身碎骨。雖有太-祖-帝密詔,不?得?牽累謝氏族人,但自己一房的性命恐怕難保。


    他如此一想,朝中的幾位皇子爭鋒相對、實力未明;而太子高?紀出?身頗有非議,一直謠傳乃慶王高?迥一係。謝敬彥亦不?能保證將來的抉擇。


    ……魏家長女?既心中另有所屬,罷,且由?得?她去吧。


    他心弦一凜,刻意捺下那氤氳車廂內的唇齒纏綿,將情愫冷漠地拂去。


    烏千舟的悅悠堂既尋世間?花,更尋世間?信,接的便是謝氏的這樁活兒。


    從二年?前就開始找線索了。民間?始終有傳說,慶王高?迥的死因,乃是當?今的淳景帝為了奪焦皇後的愛,而在打?敗厥國之後,暗箭中傷的慶王。


    慶王能征善戰,手下原有一支兵馬,在那次北疆大勝之後,竟也消散無蹤,並未迴到中原。


    是以,時隔二十來年?不?太好查了。


    烏千舟沏上一杯龍井,應道:「此次從鬆漠到庭州,一路尋蹤覓跡,費時費力……當?年?與厥國一戰,也有傳說慶王是被蹠揭單於射傷,聽說有一支北契的散族,並無歸屬,擅一口漢話,專尋蹠揭單於的性命。但神出?鬼沒,未能尋到蹤跡。三月風沙漫天的,幾尺外連個人影都瞧不?清楚。恰好我又?尋到幾樣花種,遂便迴了京城,也算有所收穫!」


    烏千舟此人自由?無拘,唯嗜花如命,謝敬彥無語置喙。況且時隔多年?,能找到這些線索已然了得?。


    謝敬彥沉聲?問道:「還有天池山的司隱士,可有接入京中?不?日我帶鶴初先生前去,試試能否祛毒。」


    這鶴初先生,亦是先帝兄長高?勉一支的後人,其母與慶王高?迥是兄妹,嫁與大理國太子和親。在慶王死後亦遭大理宗親屠門,搶奪王位,所幸繈褓中的鶴初中了毒蠱,流亡在外。


    烏千舟應道:「前幾天出?京,便是去接司隱士的,已經安頓在瑞福客棧裏。」


    又?好奇道:「對了,聽說府上新近來了一位姑娘,花藝頗為精湛。令妹的一盆香玉牡丹頻遭蟲害,幾近病蔫,我亦苦於其反覆,她卻幾日之間?醫好了。技藝令人驚訝,到底何等?女?子是也?」


    瑞福客棧亦是陵州謝氏名下的產業,謝敬彥點頭。


    隻?提起魏妝,雖已告訴自己退親,卻莫名管不?住地糾結,他便淡道:「是本?宗義妹,自幼頗喜歡養花。」


    腦海裏冒出?褚二見到魏妝時的失神,再又?想起女?子嫵媚無骨般撩人的禍害,覺得?還要提醒一句:「她是我退親的未婚妻,心中另有其人,卻不?必好奇。」


    而後拾了紫丸放入袖中,起身告辭。


    烏千舟怎就覺得?,是否謝宗主中了媚-藥之故,那高?澈之中竟浮著些情-欲糾纏。


    輕嘆了口氣,搖搖頭。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還是自己好,除了花,什麽都不?用掛心。


    *


    謝敬彥出?了悅悠堂,在翰林院衙房忙碌一宿朝貢典章。隔天迴府去,便當?著闔府後院的麵,當?眾懲罰了綠椒。


    上午巳時的空場地上,綠椒被摁在長凳,謝敬彥命人打?她二十板子。


    府上懲罰奴僕有分?男女?不?同等?級,然而綠椒好吃貪懶習慣了,一頓板子足夠去她掉半條命。


    謝敬彥懲罰的理由?,明麵上是對魏家小姐不?敬,竟將她獨自丟在課講的亭廊上,自己跑迴府來偷懶。


    但做了勾當?的人心裏清楚,三公子是罰她給魏姑娘下藥呢!


    綠椒有苦說不?出?,誰讓她沉迷要當?公子的通房侍妾。她隻?是聽二夫人的吩咐,將蒙-汗藥下給了魏姑娘,以使他們多些相處,興許公子還能更主動一些。


    誰知惹來三公子如此盛怒,綠椒被打?得?嗷嗷叫,不?住地求饒:「三公子手下留情,奴婢是為公子著想,奴婢瞧著公子自見了魏姑娘,茶飯不?思?,心下揪疼……奴婢下了半個時辰的蒙汗藥,卻不?是我一個的主意,奶娘沈嬤也配合裝作腹痛,她也有錯……」


    二十板子下去,必定半個月都腫得?不?能仰躺了。嗚嗚,打?扁了日後還怎麽服侍郎君啊……


    謝敬彥置若罔聞,一襲月白刺繡藤紋滾邊的交領錦袍,翩翩然拂著風。


    婢子若閉嘴卻好,越絮叨,男子容色愈淩厲,啟口道:「魏家與謝府至交,祖父多曾感?念在懷,魏家小姐在府上便視同主子無異。退婚之事,我在此鄭重允諾,也不?需要褚府旁證,此後便將魏妝看作義妹。誰人倘敢有花哨心思?,莫怪我三郎不?客氣!」而後瞪了沈嬤一眼:「包括不?屬於本?府的客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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