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黏纏了幾絲她?的鬢髮,忍不住貼著她?額頭,失力道?:「魏妹妹為何與我退親?我想知道?理由。」


    不想喚她?魏妝,他這五年裏,倘若想起?她?,便都?是魏妹妹。


    那嬌糯糯怯生生站於樹下的少女,叫他好笑又忍不住心頭一撓。


    「魏妝」二字,生生將彼此的距離扯遠!


    謝敬彥以?為自己本該是寡情冷心的,她?嫁他亦可,不嫁亦可。現在卻狼狽地?恍悟,分?明他高估了自己。


    他儼然瘋魔,白日克製,夜裏纏於迷魅,難以?自拔!而從初識起?,他便記掛住了她?。


    魏妝腦袋磕在枕墊上發暈,詫然得忘了答話。


    他又接著訴道?:「謝某十五那年,在筠州府魏家庭院與你一見,此後便將婚約記住心裏。盛安京誘惑繁幾,從不為所動,所念便是他年要與你成?親,優渥盈足。唯隻怕的是朝局沉浮,不能將你照拂仔細。怎知道?再見麵,你卻對我這般決絕,我哪裏做得不好?你請直說。」


    隔著彼此貼緊的衣帛,魏妝聽見了篤定的心跳。她?吃力仰頭看,睇見男子眉下鳳眸如?淵,清執玉白的臉上有著挫敗感,卻點點句句皆凝重。


    從未見過謝左相在二十弱冠時,還?能有失態的時候……嗬,這種話就不該從他說出。他就連撞見她?疑似「私通」,都?能秉持權臣修養。


    莫非在作?秀。畢竟這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傢夥。


    魏妝眼?神一黯,抿唇道?:「三哥此言未免好笑。今日在課講之上,陶侍郎之女喚你那般親切,更獨獨見你為她?開?脫。你既鍾情她?,大可不必為了甩脫公主,而虛情假意地?將我推去前頭擋箭。我的命也是命。」


    一個嬌居深宅的女子,何能心思如?此複雜,這樣的彎彎繞連他自己都?沒想過。


    但知她?為了避免受傷,連最喜歡的東西都?能決絕割捨,如?此作?想或是為了安穩自保。


    謝敬彥解釋:「她?父親禮部侍郎,乃是翟老尚書拜託我關照的,我亦隻在前些日見過一次,斷無?其餘交道?。謝三自與你訂親,目中便再無?其他顏色,可要我將心剖給你查驗?」


    好生誠懇,荒謬荒誕,謝三公子的剖心情話呢!


    魏妝竟不得不相信是真?的了……沒想到,此時才初見陶沁婉麽?


    緣何再活一次,謝府之人個個都?變得不一樣。莫非這重生,乃是為了滿足前世於她?的遺憾?


    但不管是真?是假,魏妝捫心自問,自己可否能再愛謝敬彥第二遍?她?的迴答是,不願意。


    魏妝便勻手推攮:「擔不起?謝三哥的重情。退親退便退了,自然是不喜歡了罷。從前太傅老大人曾說過,若我要退婚,謝府不得為難,還?望三哥信守約定……」


    話音未落,唇上卻被一瞬覆住。


    女子清柔的貼觸,如?火如?荼,謝敬彥再也強抑不住。起?初他生澀,那擁吻間因著缺乏實戰,竟將魏妝唇齒緊密地?汲附於自己,連他也不知該如?何分?開?。


    魏妝從來都?敵不過謝敬彥,他能文?會武,修長健朗,腰細而勁悍持久,就連重來過一迴,她?亦仍處弱勢。她?忍不住細細牴觸,謝敬彥很快卻自然而然起?來。仿佛骨魂深處的某種本能趨使,手掌環過魏妝後頸,嚮往夢中的柔香。


    女子頸渦瑩白,嬌盈美好依稀,謝敬彥不知不覺喚了一句「阿妝。」


    四麵的車廂中仿佛清靈浮動,那本是個周身淩冽的男子,好如?花草沾染了世間元氣,魏妝漸有失迷。


    一瞬間,怎麽莫名的熟悉,音色有著矛盾的溫柔,仿佛斂藏甚多深沉。魏妝激得一醒,那種輕喚,竟讓她?覺得似謝左相的行止。


    眼?見著男人窺她?鎖骨,魏妝用力伸出手,啪地?在他臉上打了一掌:「孤男寡女,魏妝愛惜羽毛,也望謝大人請收斂!」


    謝敬彥眼?前白光一閃,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


    而連這一煽的白光,情形竟都?與夢中相似。


    是他衝動了。


    男子半支起?長臂,唇上繾綣著柔情,啞聲問道?:「若果然如?你所言,不喜歡,為何卻用半年光景給我繡手帕?」


    謝敬彥峨眉星目,唇色赤紅,仿佛謫仙墮魔般地?執著:「繡帕上初春望明月、花朝琴瑟鳴、荔月連理枝……其中五月,正是你我在枇杷樹下相視時刻。還?有譴奴婢為我排隊買芝麻糖,這些我都?真?切求證過。可是因你入京前的那場夢?若夢中有不悅之處,那些都?是虛假的。我定向你保證,你所擔憂的都?不會發生!」


    魏妝一聽便知是沈嬤了,這貪錢愛利的婦人又在背後賣了自己。


    她?的所言所行,尤其醒前夢中一事,就唯有沈嬤知道?。隻是迴去算帳,眼?下該敷衍好這一世的謝敬彥。


    她?沒想到重活一次,還?能遭遇冷澈矜貴如?他,卸下姿態的表白。


    卻殊不知,她?早已活過一迴,內裏是個三十歲的婦人了。


    經驗不說如?何,至少比他頗豐。那麽,便用前世所得的經驗,「報償」他一下下吧!


    魏妝半坐起?身姿,嫣然道?:「三哥何必較真?。我自幼母親早逝,跟在繼母身邊戰兢逢迎,做事皆練得留一手。即便送你手帕,也隻是想給自己多一條攀權謀貴的路子,送便送了罷。但魏妝心中早已另有其人,三哥若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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