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前的三人都是一怔。


    楚來最先反應過來,她想起了章兆那間辦公室裏可以改變磁場的儀器。


    會議室的門仍舊開著,戴營這邊,連帶著記錄儀的收音也收到了幹擾,泛起沙沙的噪音。


    在這一片噪音中,走廊上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隔著員工通道的門被記錄儀捕捉到。


    「來個服務生,給我送一條熱毛巾。」


    稀鬆平常的一句話,戴營沒什麽反應,胡若風也不覺得有什麽。


    隻有楚來和謝北河幾乎是同時皺起了眉。


    謝北河認得這個聲音,是因為他來自a區,之前沒少在發布會和晚宴上聽過那個男人說話。


    楚來認得這個聲音,是因為上一次循環的最後時刻,她在中槍前聽到過一模一樣的嗓音。


    電光火石間,楚來記起今早直升機坪上她所看見的那個身影,那個略帶熟悉的走路姿勢——她之前還在疑惑,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在哪裏見過那人?


    現在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從未在現實中見過他,之所以記得他走路的姿勢,是因為那個白晝給她放的視頻。


    化妝室內寂靜了一瞬,楚來和謝北河的臉上有著一樣的震驚,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丁尋理?」


    第40章


    謝北河猛地轉頭看楚來:「你把他叫來的?」


    這句荒謬的質問讓楚來發笑, 她剛想反駁,卻突然想起自己在督察署的人麵前正扮演著什麽身份。


    身為同茂請來的賞金獵人,就算同茂的董事長突然到訪,最多隻會覺得驚訝, 而不該恐慌。


    楚來的話到嘴邊, 硬生生轉了個彎:「我也不知道他會來。」


    記錄儀上仍昏暗一片, 戴營在靠著門板試圖探聽更多信息, 可走廊上隻傳來服務生的腳步聲,隨後那扇會議室的大門被再次關閉。


    戴營體內的機械義體在剛才遭到了幹擾, 現在需要迴來進行調整和維護, 撤離之前, 她用通訊器在頻道裏發了一個「?」。


    她的耳機能聽見化妝室裏眾人的說話聲,得知那個男人是丁尋理後,她也同樣意外。


    此時謝北河已經在和胡若風討論丁尋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艘船上了, 從臉上的表情來看,他顯然是鬆了口氣。


    督察署小隊這次上船的行動任務之一就是防止午夜遭遇不測。


    現在既然她父親都上船了, 至少午夜不會孤立無援地落入杜偉森的圈套中。


    這樣一來, 督察署也可以騰出更多精力用於調查酒庫的貨箱。


    開門聲中斷了謝北河與胡若風的討論, 兩人看過去, 卻發現楚來正往外走。


    「去哪裏?」謝北河隨口一問。


    楚來答得含糊:「我去看看午夜。」


    謝北河和胡若風收迴視線。


    畢竟僱傭她的老闆都親自到場了, 楚來要把他女兒帶去領功勞, 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化妝室的門關上,楚來腳步匆匆地走在劇場的後台, 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焦躁。


    糟了, 這下糟了。


    白晝本來就是偷偷跑出來的, 現在告訴她丁尋理來了,她怎麽可能乖乖跟著迴去?


    楚來一路出門, 經過長廊,去往直通頂層套房的電梯。


    她用手環激活電梯運行,腳尖不自覺在地板上點著。


    此刻她終於明白早晨章兆為什麽突然放過了她和白晝。


    她看見了丁尋理從直升機上下來,又在晨跑時發現了白晝的真實身份。


    作為丁尋理的大學同學,章兆知道丁尋理的性格。


    對他而言,如果隻是女兒離家出走了,或許他會著急,但不會排除萬難地從a區趕來。


    但白晝是他研發的仿生人,是他二十年來最重視的心血,就這麽從他身邊溜走,哪怕等待他的是杜偉森極為明顯的陰謀,他也要上來將白晝帶迴去。


    事情的嚴重程度上升,丁尋理與杜偉森之間即將展開博弈,章兆作為單幹的個體戶,摻和進去沒有好處。


    電梯門打開,楚來踏入走廊。


    三次循環裏重複的場景畫麵在她腦海中疊加,一個又一個問題冒出來。


    前兩次循環時上船的隻有她,丁尋理並沒有出現,這次白晝來了,丁尋理也跟著一同前來。


    這是為什麽?


    他能監測到白晝的動態,為什麽之前不來找她,要等到登船?


    不提循環,隻看眼前的事態也同樣讓楚來憂心。


    第一次忤逆丁尋理,丁尋理拆了白晝的心髒,第二次從丁尋理身邊離開,丁尋理卸了她的腿。丁尋理對待白晝的態度既像一個有著病態掌控欲的父親,又像一個冷酷無情的研究者。


    這次呢,等待白晝的這次會是什麽?


    楚來的腳步在套房門口停下,她伸出去按門鈴的手卻頓住了。


    如果丁尋理知道自己協助了白晝的出逃,還假冒同茂僱傭的賞金獵人在船上活動,她的下場會怎麽樣?


    仿生人的腿卸下還能裝迴去,她的腿可不行。


    從理智的角度來說,楚來完全可以現在就把白晝帶到丁尋理麵前。


    戴罪立功、將功贖罪,都是一個意思,督察署的人每次審訊時都這麽說,她對這套說法很熟悉。


    白晝十分信賴楚來,而她說謊的本事早就爐火純青,想騙過白晝根本不是難事。


    楚來的指尖在門鈴上方停了很久,遲遲沒有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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