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美目含淚,顫顫點頭道:「是。」


    師爺:「你原先是何方人氏?」


    餘氏顫聲道:「妾身、妾身原是柳樓花魁,被餘老先生贖身,取名餘霞。」


    師爺望著手上的資料,頷首,繼續問:「你可知夏江縣令餘山匪多番聯繫。」


    「這……」


    餘氏餘光飄向半死不活的老魚頭,低聲道,「妾身隻知道他們每年會在妾身房中聚一次,妾身不在旁伺候,其餘不清楚……」


    師爺:「那你可知這帳簿是怎麽一迴事。」


    他揚起手上半指厚的帳本,示意餘氏仔細看。


    餘氏含淚搖頭:「妾身不知,這是餘老先生放在妾身床鋪下方,囑咐妾身好生收著,除了他誰也不許看,妾身從未敢看過。」


    海隆起身,從師爺手中接過帳簿,草草翻了幾眼。


    師爺在旁說道:「這確實是老魚頭與夏江縣令及各商行的對接帳單,如果屬實,可直接判夏江縣衙等官員貪汙受賄罪。」


    海隆應了聲,抬頭望向餘氏,問道:「還有人知道他倆私下聯繫嗎?」


    餘氏咬咬嘴唇,低聲道:「柳樓,牡嫲嫲。」


    師爺:「來人,去將柳樓牡嫲嫲押來!」


    ……


    一場審問,幾乎牽扯下大半個商行的人。


    通過老魚頭和餘氏的指控,夏江縣令直接被摘了烏紗帽,連著縣衙裏大半的官員都落馬,最後理出了一批在逃的山匪後,這場被文武百官關注的審訊才算落下帷幕。


    其實還能往深裏查,要不是江城師爺努力壓著,隻怕最終會牽連到府都裏的官員。


    他隻能慶幸海隆主找夏江縣令的麻煩,出了縣衙範圍之外的人都不關心。


    師爺將海隆的意思迴稟到府都,大家都鬆了口氣,與之有聯繫的官員全部都異口同聲打壓夏江縣令,聲援海隆。


    又一次早朝,望著江城而來的眾多奏摺,哪怕是擅長挑刺的禦史台都說不出話來。


    大多官員都怕引火燒身,幹脆順著一個個的全都附和這次調查。


    沈周如也無話說,審訊都不是海隆親自主持的,總不能說他聯合江城師爺共同放水吧?


    在因各種原因的高度統一意見中,夏江山匪被高高捧起輕輕落下的定案。


    祁森等人上通緝榜的同一天,收到了江斂送來的百人新戶籍。


    幸得自由的山匪眾人這才知道祁森的籌謀。


    這裏麵大部分人都是被逼落草為寇,有朝一日獲得新生,他們隻會喜極而泣,根本不在乎祁森投靠了誰。


    其中小部分打著算盤的人也被祁森敲打了遍,畢竟身份信息握在祁森主子手裏,主子能放他們一命,也能隨時收走。


    轉為新籍的山匪們銷聲匿跡,在香菱的幫助下行至南皇進行學習,等風頭過了才能出門見人。


    山匪一事前前後後用了三個月餘,海隆藉口繼續掃蕩山匪,又在夏江留了一個月。


    現在夏江沒有縣令,由府都師爺暫代處理,等科舉結束就能重新安排縣令人選。


    沒人會在後麵打小報告,海隆過得可謂是有滋有味。


    白天出去掃掃山匪,下午欺負欺負沈無霽,晚上和沈無霽、江斂、曾老太醫商量後麵的事情。


    一晃,曾老太醫宣布:「三皇子體內餘毒清空了,接下來好些調養,不會再受毒素反噬影響了。」


    沈無霽已經有兩個月沒做過噩夢,情緒極度穩定,腦袋越用越靈活,學習記憶速度甚至超過了因病被迫修養的江斂。


    海隆看著沈無霽再嘆一聲:「後生可畏!」


    即將到了迴京的時候,海隆盡心盡力調/教沈無霽。


    他腦子裏的東西幾乎被掏空,剩下的需要實戰和慢慢整理成體係。


    終於,沈無霽在海隆返京的前一天,第一次在不動用死侍殺招的情況下贏過海隆。


    海隆舒心了,護送著曾老太醫高興返京。


    曾老太醫離開前特地威脅了江斂一番,叮囑他不得再糟蹋自己的身體,但威脅有沒有用,天知道,反正沈無霽覺得這個威脅沒啥用。


    沈無霽盯著又在挑燈夜讀批改各地送來要事的江斂,擰眉有些生氣了:「曾爺爺說了,你不能熬夜!」


    江斂手上毛筆不停,迴應道:「還差最後幾封。」


    沈無霽知道他要忙的事情多,又沒立場阻止,幹脆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盯住他看。


    任誰被一個人用大眼睛灼灼盯著都有些不自在,江斂抽空看他一眼,清楚地看到了小孩眼裏的不滿,無奈放下筆,答應道:「就忙今天一晚。」


    沈無霽不說話。


    虎著一張臉抬手敲敲他桌上的信封,示意他先幹活。


    江斂隻得加快速度,被人監工般幹完了手上的事情。


    等江斂再一次放下筆,沈無霽又嘟著嘴送來一杯溫水,「曾爺爺說你要多喝水,溫的!」


    江斂接過茶杯,垂眸看著寡淡的水,嘆道:「沒有茶水的杯子能叫茶杯嗎?」


    沈無霽眼睛瞪得更大,氣唿唿道,「明天你沒有茶喝了。」


    江斂忍俊不禁,在沈無霽的瞪視下乖乖喝了杯水。


    沈無霽一邊拽他迴榻上睡覺,一邊嘀咕道:「你還說我不聽話,你才是最不聽話的。」


    江斂迴頭瞧他一眼,挑眉道:「我剛剛寫了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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