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勒撫著沈常安被打紅的臉,眉宇緊擰:「有何不可?」


    沈常安湊近了,與阿古勒的薄唇不過幾指:「都是男人,你想要什麽我自是清楚。愛美人不愛江山,我不信。」


    阿古勒湊上去,卻被沈常安後退些許避開。


    沈常安直言道:「你若想當暴君,在西麟時,又何須謀士相助?」


    這話倒是不假,阿古勒若真是個為達目的不計後果的人,當初西麟內戰,他大可以帶著將士一路殺上去。說到底,都是為了不讓更多的人白死。


    「好聽的話說說便可,我不會當真。」


    阿古勒唿吸略重,像是懊惱沈常安不信他。


    他兩本就是孽緣,能走到一起是個意外。但既是走在了一起,那邊沒什麽可顧慮的。


    阿古勒低沉著嗓音:「為何不當真?」


    沈常安避開目光。


    阿古勒欲言又止,若是換作從前,他多的是混帳話,但如今對沈常安,他是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無奈,隻好從懷裏摸出瓶金瘡藥,拔了塞蓋替沈常安擦臉。


    沈常安瞧著這人眉眼認真,忽然有些胸口鼓脹。


    藥抹在臉上本是清涼,卻莫名讓他變得熾熱難耐。


    沈常安:「傷,還痛不痛?」


    阿古勒抹著藥,迴得漫不經心:「托沈特使的福,好不了了。」


    原本一隻手就能解決的事,非要走最艱難的那條路。


    沈常安咽了下,忽然說道:「伽蘭需要第二個阿古勒。」


    阿古勒驚訝抬眸。


    從沈常安嘴裏聽到這樣的話,還是第一次。


    阿古勒後仰著靠向車壁,收起藥瓶抱著沈常安,片刻後問:「除了臉上,還有哪兒疼?」


    沈常安:「沒了。」


    阿古勒不停地搓撫著沈常安的臉,那紅印子其實早不疼了,倒是阿古勒手心裏的老繭把臉搓得生疼。


    沈常安由著他。


    想到出宮時見到的場景,便轉而道:「方才我出宮,看到件湳諷怪事。」


    阿古勒停下手裏動作。


    沈常安:「有公公帶了幾個孩子進宮。起初以為是新入宮的宮女太監,後來發現不是。孩子太過年幼,且男女人數過於齊整,穿得也仍是百姓常服。」


    他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測,但又覺得應該猜得沒錯。


    「陛下年邁且病重多年,這些年身體越來越不濟,於是便總想著長生。」


    阿古勒聽明白了:「你是說,老皇帝拿孩子去煉藥?」


    沈常安擰著眉頭:「隻是猜測沒有實證,但如若是崇宗帝,的確做得出這種事。」


    阿古勒:「……」


    倒是見過戰場上沒有糧草時,將士們餓極了吃馬吃狼的,卻是沒見過有人飽腹時竟還要去吃人的。


    「人吃人,不怕病得更重?」


    言畢,他便明白了。


    崇宗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且的確病得越來越重。


    而沈墨一定知情,卻不會出聲阻止。老皇帝為求長生卻死得更快,這對沈墨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何況是吃孩子這種喪盡天良的事,若讓天下人知道了,怕是巴不得要讓老皇帝退位讓賢。


    【作者有話說】


    謝謝沐九漪小可愛送的魚糧!


    第0066章 扶正太子(三)


    時隔幾日,新官上任,朝中大臣又是一番風起雲湧。


    接替剛剛被貶的兩位大官,這事兒若是放在以往沒人敢說什麽,可偏偏新上任的兩位,皆是朝堂中無臣敢提之人。


    聞言昌自是不必說,當年為燕爍公上奏喊冤,也算得上是個老熟人。


    可孫茂,此人性子過於耿直,被貶時得罪了不少鹽官。如今一招飛升直接當了鹽鐵司頭子,這底下得罪過的官,一個個自是要夾著尾巴做人。那些個難聽汙衊的話,在孫茂還未上任時便已傳得沸沸揚揚。


    但此二人到底是太子親提,官員即便有再多不願,也不敢當著人的麵兒反對。


    這倒也就罷了。


    此二人厲害就厲害在,做事剛正不阿,不貪腐,不近人情,常伴太子左右,還時常提點諫言。時隔一個多月,竟是將太子身邊的臣子換走了大半。


    兩位好官,加上提刑司朔羽。太子身邊多了這樣三位得力將相,做事自是穩當。


    當然也好在太子雖曾誤入歧途,卻並未壞了根本,願意聽信逆耳忠言,隻這一點便還有救。


    沈常安倚在躺椅上,手裏捏著本為西麟進貢水果的帳簿。


    他草草翻了翻,見沒什麽問題,便將帳簿遞交給沈四。


    「可以,對好了,過幾日把東西送去西麟即可。」


    沈四將帳簿遞還給候在邊上的使臣墨仁順,見老傢夥拿了帳簿仍站著不動,便問:「墨大人可是還有事?」


    墨仁順猶豫許久,最終捋了捋白花花的鬍子,忽然對沈常安道:「說起來,我與你父親乃是同窗,這麽些年又是至交,你曾喊我墨叔,我便一直當你是我賢侄。」


    沈常安微抬眉眼。


    自打他被父親送去邊境,這還是頭一迴聽長輩們認他。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墨仁順突然與他攀親戚,定是為了太子提聞言昌一事。


    太子不知沈墨才是與他競爭最大的勁敵,但歸順沈墨的官員卻是知曉。


    墨仁順多的也不好說,隻道:「他到底是你父親,即便做了天大的錯事,那也是生養你的人。這天底下,哪有父親向兒子低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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