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玄微察覺了她的隱約不安。小巧的下頜被輕輕抬起,交換了一個柔和的吻。她安心下來,身體往前傾,滾燙的臉頰蹭過麵前溫熱的玄鳥圖案。


    「確實想起來了?怕不怕,會不會後悔。」荀玄微低頭凝視著懷裏擁的人。


    「嗯……」阮朝汐不甚清晰地應了一句。和緩平穩的嗓音令她安心,她依靠在溫暖的胸膛裏,輕聲說,「不怕三兄。不後悔。」


    「當真?」細密的吻落在唇角,帶著安撫的意味,少女繃緊的脊背肩胛逐漸放鬆下來。


    「阿般,今夜你留了我,若明日後悔了,還想殺我的話,這次定然能輕易殺了我。」


    緩慢的波浪沖刷全身,阮朝汐忍著聲線顫抖,「為何要殺你。說過了,不後悔。」


    包裹著身體的軟衾被掀去了旁邊。


    手掌攏住了兩邊纖細手腕,力道極輕地往前拉。她被引著翻過了身,兩隻手腕被圈起,牢牢地按住了,動彈不得。


    「嗯……?」


    柔軟的腰肢彎出驚心動魄的弧度。被手掌按著,往下不輕不重地一壓。


    那是個完全掌控的姿勢。


    原本溫柔如三月拂過湖麵的春風,風勢逐漸變得猛烈,轉化成了一場濕熱夏日裏的驟雨。


    ——


    院門在傍晚時打開了。還是有人等候不及,敲響了院門。


    荀玄微帶著沐浴後的濕氣站在門邊。「何事。」


    等候已久的霍清川迎上去。


    霍清川不是其他人。燕斬辰無緣無故地攔了他整個時辰,是多年從未有過的事。他不敢抬頭看郎君此刻的麵色,低頭道,「原不欲打擾郎君……王司空遞來了拜帖,晚間會親自登門拜訪。」


    「知道了。」荀玄微平靜道了句, 「王老司空是罕見的貴客。準備晚宴,正堂以貴客禮設宴席。」


    霍清川應了欲走,荀玄微叫住他,把另一樁事吩咐下去。


    「你準備一下,近日需要你急去一趟豫州。」


    霍清川一驚,「京城事態不穩,仆跟隨郎君度過這段時日再迴豫州。」


    「豫州的事拖延不得。去年的婚事籌備到一半,你是知情的。你替我去阮氏壁遞送兩封書信,將此事做個了結。她的身份已經昭明天下,並非阮氏女郎,不能再從阮氏壁出門。」


    「明早過來拿信。一封交予阮氏家主,一封交予阮大郎君。近日便出發。」


    「是。」


    ————


    木樓恢復了安靜。阮朝汐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無意中窺見的玄鳥刺青,仿佛一個沉重的井蓋。蓋子揭開,被鎮壓於下的諸多往事潮水般湧來,記憶不堪重負,太陽穴在睡夢中突突地疼。


    許多不甚愉快的記憶,被她驅逐去了腦海深處,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挑挑揀揀地留下些值得迴味的,亦或是印象深刻的場景,逐漸在腦海裏清晰起來。


    她在睡夢中翻了個身,緊閉的眸子轉動。


    留了他幾次?四次,五次?


    頭一次的巨大衝擊,震驚得她久久迴不過神。


    那是和她想像中的溫情舒緩截然不同的一個夜晚,他在幃帳間顯露出了和平日截然不同的另一麵。


    她難以置信。完全失控的羞恥和慍怒席捲心頭,被鬆開桎梏的時候,她一口狠狠地咬在他肩頭,恨不得把他當場殺了,才能解心頭之恨。


    她真的遣人去刺殺。燕斬辰替他擋了刀。


    隔了兩三日,議事早朝再度出現在她的麵前時,他依舊是那副神色不動的沉靜模樣,仿佛那夜的旖旎癲狂連同第二日的血光禍事從未發生,從他口中始終未聽到一句惡聲。


    如此過了幾天,她漸漸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離奇春夢。清貴的江左皎月,怎麽可能?


    她對那夜記憶的懷疑越來越甚,不信邪地又留了他一次。


    徹底失控。


    放縱的歡愉巔峰,難以迴想的羞恥和雙倍的慍怒。


    她越想越覺得他是故意報復。這次換了一波伏擊的刺客,下定決心要給他個教訓。霍清川替他擋了刀。


    阮朝汐在暮色裏翻了個身,摸索著拉起被角,嚴嚴實實地擋住了暈紅渲染的眼角。


    剛才是他們的第一次。他屢次地放緩動作,在耳邊耐心詢問她的感受,她除了渾身酸軟沒有別的不適。


    然而,零零散散想起的片段,那些不收斂的手段,她隻想一想便難以唿吸。


    難怪。難怪他們擁在一處時,他會問她那句怕不怕。


    她當時怎麽迴他的?


    她想起來了。當時她嘴硬地迴了一句,「……我不怕。」


    阮朝汐猛地掀開被子起身,赤足去了隔壁浴間。


    坐在溫熱的木桶裏,眉眼沾濕了水汽,濕漉漉的長睫閉起。混亂的思緒四散湧動。


    她竭力去想別的東西。聚攏而來的前世記憶,除了寢殿中格外鮮明的不可言說的部分,還有許多別的有用的東西。朝堂上的明爭暗鬥,笑意寒暄的話語下隱藏的尖銳試探。從荀玄微那處學來的,不動聲色除去政敵的手段。


    其實她不該那麽驚詫的。從他做事的冷酷手段裏驚鴻一瞥,足以窺見皎月清輝表麵背後的暗處。


    他看似行事溫和,朝堂上政見不合而得罪他的士族,大都隻是罷黜官職了事。被人當麵嬉笑怒罵,背後寫了文章嘲諷痛斥,傳到他麵前,不過一笑了之。江左人人贊他人品清貴。因為力主北伐之事,他固然得罪了江左幾處大士族勢力,敬仰擁戴他的人也絕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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