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玄微淡淡一笑,「謝殿下。」


    「司空太原王都安、尚書令潁川荀玄微, 為輔政大臣。」念到這裏頓了頓,「輔政大臣按慣例可有四人。」


    「還有大長秋卿。」元治轉身麵對在場的武澤, 許諾下去,「大長秋卿人在內廷,姓名雖不在輔政大臣的名列中,實為輔政大臣。」


    「如此為三人。」荀玄微語氣尋常地提議,「臣和王司空為文臣,大長秋卿為內相。殿下可考慮過提拔武勛之臣,為輔政大臣第四人?」


    元治神色顯露瞬間的異樣,隨即壓下去。


    「不必添人了。」


    荀玄微的視線瞥過對麵一眼,不再勸說,繼續落筆,邊寫邊念道,「太子元澈廢為庶人,放歸冀州,令守祖陵龍興地……」


    元治的麵色再度繃緊了。


    他強做鎮定地試探。「小王覺得此處不妥。荀君覺得——是不是應當改一改?」


    試探被輕巧地撥了迴來。「還請殿下明示?」


    窗外雷聲隆隆。


    室內的兩份遺詔,逐漸成型。


    一陣急驟腳步聲走近,門外響起緊急的敲門聲。「殿下,大事不好!」


    門外傳訊之人的聲音都變了。「東宮五百禁衛譁變,欲闖宮搶出廢太子!逆黨已經闖入太極門了!如何應答,請殿下明示!」


    元治毫不驚慌,似乎早有準備,即刻下令。


    「區區五百人而已。急調內廷諸衛,入太極門圍剿。」


    荀玄微放下筆起身,「五百人雖不多,於宮禁要地譁變,隻怕會驚擾了各方。殿下召蕭昉入宮罷。他手裏可以調動的兵馬不少。」


    元治卻不同意。「兩千內廷禁衛,鎮壓不了區區五百人?不必蕭昉插手!」


    荀玄微的目光多了深思,落在第二份聖旨上。


    四位輔政大臣名錄,第四位從缺,沒有統領京畿治安的司州刺史蕭昉。


    元治傳下圍剿之令,壓抑著激動神色大步過來。


    「荀君,這可如何是好。」他故意嘆息,「東宮禁衛譁變逼宮,太子阿兄果然有謀逆之意啊。犯下謀逆大罪之人,如何看守祖陵?」


    荀玄微不動聲色,順著他的話意往下道,「殿下說的是。既然犯下了謀逆大罪,顯然不能放迴冀州看守祖陵龍興地了。遺詔還是要改。」


    「荀君請動筆。」


    荀玄微坐迴書案後,又換了張空白黃絹,重新提筆書寫。


    「東宮禁衛這些日子都安分守己,為何今夜突然譁變?方才見殿下應變鎮定自若,可是提前知曉了什麽消息?」


    元治坐在對麵,目光炯炯盯著正在書寫的新遺詔,矢口否認知情。「或許聖駕病情不穩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亦或是有逆臣暗中勾連。小王不得而知。」


    他一口否認,荀玄微也不再追問。執筆挽袖寫下:


    「太子謀逆逼宮,悖逆難赦,廢為庶人,幽囚掖庭。」


    吹了吹淋漓的墨跡,推過去對麵,「殿下覺得如何?」


    元治盯著「幽囚掖庭」四個字,遲疑道,「這……犯下謀逆大罪,隻是幽囚於掖庭,不妥當罷?萬一他以後……」


    「幽囚掖庭」四個字被塗抹去了。修長有力的手提筆蘸墨,另寫下冷冰冰的十個字,「念天家典德,賜衣冠全屍。」


    元治鼻息粗重,執掌生死的激動戰慄感蔓延全身。


    「如此甚好!勞煩荀君撰寫一份。」


    荀玄微提筆撰寫的同時,不動聲色提起,「今夜不安寧,宣慈殿老太妃那處的羽林左衛,莫要撤去了。」


    元治支吾了一聲,含糊應對過去。


    有些事他並未對荀玄微直說。羽林左衛,其實早已經秘密調走了大半。


    聖駕身體眼看不好,或許撐不過今夜,他已經秘密調動了內廷諸衛,著重把守千秋門和萬歲門,就是防備蕭昉手裏的左右翎衛。


    皇伯對他推心置腹的一番話,令他心神震動,深以為然。寒門天子初登大位,需要殺雞儆猴。荀玄微他要留下,那就先動蕭昉。


    聖駕賓天之夜,就是蕭氏倒塌之事。定以謀逆大罪,收迴司州刺史的兵權,以蘭陵蕭氏的血,震懾天下士族,立下他元治的赫赫威名。


    看護宣慈殿的兵力,原本隻剩下一半了。


    應對東宮譁變,又抽走一半。


    剩下的那點兵力,也不是為了看顧老太妃的……而是要趁夜替他秘密做妥一樁大事。


    ——————


    「郡主,是卑職!」宣慈殿門外有道耳熟的大嗓門響起,「羽林左中郎!卑職奉命看顧宣慈殿多日了!我等受命保護老太妃和小殿下,絕無異心!」


    阮朝汐揚聲問,「何人命你來保護老太妃和小殿下?」


    「自然是守衛內廷的宣城王殿下。剛剛緊急傳令過來。」


    門外羽林左中郎焦躁地高喊,「剛才那陣喊殺聲,郡主可聽見了?今夜有賊逆謀反逼宮,正在攻打皇城!」


    各處殿室傳來震驚的唿聲。


    「慢著!」阮朝汐喝止了兩名急於報信的內侍,「何方賊逆攻打皇城?」


    「情勢緊急,不能再耽擱了郡主,趕緊開門,放卑職等進去細稟!莫要延誤了時機!」


    阮朝汐提劍冒雨走下台階。


    頭頂雷聲隆隆不止,雨勢一陣大一陣小,各處廊下掛的燈籠在雨裏顯露朦朧的光。走出十幾步,肩頭便濕透了。白蟬急忙撐著傘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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