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流殤抬步前往前院,此刻他是睥睨天下,生人勿近的無情王爺。


    歐陽浩隨後,軍人的硬朗,浴血後的冷冽,帶著猶如利劍出鞘般的銳利。


    步入正廳,墨流殤徑自在主位坐下,歐陽浩隨意地坐在墨流殤右下首的胡床(高足坐具)上,而太師就在他的對麵,歐陽浩無聲地笑了。


    獨孤翦身著墨綠錦服,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短短的花白胡子卻特別精神,渾濁的眼珠在不經意間閃著精明銳利,在墨流殤進來的時候,他也未曾起身,骨子裏透著傲慢,卻自認為是理所當然。


    他是當朝太師,位高權重,誰對他不是畢恭畢敬,禮讓三分,就算是皇帝也要看他幾分薄麵,然墨流殤不過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王爺。


    而他墨流殤若能博得他的幫襯,便能出人頭地,平步青雲,他如今親自登門,便是給了墨流殤的麵子。


    獨孤翦飲了口茶,平靜開口卻不是對墨流殤,而是……


    “歐陽將軍也在?”


    歐陽浩抬眸,“有些軍中之事特來宸王府討教。”


    “原來如此啊。”獨孤翦像是恍然,“王爺是天璃戰神,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歐陽將軍亦是帶兵如神,天璃有你二人,可保國泰而民安。同樣的若你二人聯手,誰又會是你們的對手?”


    歐陽浩淺笑,“太師謬讚了,所謂人無完人,一山更比一山高,誰又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王爺與我皆為天璃臣子,盡忠職守,所行之事無不是為了天璃,為了陛下,為了江山社稷。”


    獨孤翦對此不置可否,他來宸王府可不是為了說這些的,說話間不動聲色地觀察墨流殤的反應。


    墨流殤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裏,旁若無人地飲茶看書。


    這人還是那樣的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真是令人生厭!


    “聖上將江北遺患交由二皇子處理,王爺當真毫無異議?”


    墨流殤沒有做聲讓人看不出心思,一旁的歐陽浩卻暗自笑了。


    當然了,那家夥自然沒有異議了,無論這件事交給誰,其結果不會發生太大變化,甚至會釣出更大的“魚”,比如……


    歐陽浩看了眼獨孤翦,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這不,你就來了嗎。


    墨流殤可不是那麽好惹的!


    獨孤翦也是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他是朝中重臣,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是擔得起的,向來隻是別人對他點頭哈腰,奉承阿諛,何時親自登門,降低過姿態。


    他還是小看墨流殤了,原先隻是覺得他狂,他傲,不想他竟心思詭譎,城府極深,到如今他都沒看出墨流殤的心中謀算。


    江北之事看似墨流殤被迫交給了墨亦楓,受到了打壓,實際上對他影響甚微,僅僅是被禁足,被罰而已。


    禁足,墨流殤不是常常閉府不出嗎,禁不禁有什麽差別,墨流殤還是該做什麽做什麽,不日前還明目張膽地出入圍場,這是被禁足的樣子?嗬!


    此外與這事相關的人都難以幸免,甚至包括墨亦楓。


    墨亦楓這人也看不透,他要如何處理此事還尚未明確,他若公事公辦,得罪權貴,勢必會成為被人忌憚的對象,而他若是想要徇私,那就是拉攏人心,受皇帝的忌憚。


    而他也無法徇私,墨流殤對此事根本就沒有放手,也不怕得罪任何人。


    此事還真離不了墨流殤,隻要他不插手,萬事好說,此外賬簿和名冊還在墨流殤手裏,那就是把柄,否則他也不會在這裏了。


    “王爺,老夫也不同你在這兒拐彎抹角,你究竟想要什麽?”


    墨流殤意興闌珊,“本王也在想,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他這麽多年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麽。


    是,他要這天下,他要讓那個人知道,他才是王者,讓他親眼看著被他無視當做汙點的兒子會怎樣翻雲覆雨,一步步君臨天下,成為九幽之主。


    “在這兒世間還沒有什麽是本王想要而得不到的。”所以你別白費力氣了。


    他想要的都會得到,沐璃也不例外,她無論是人還是心,都隻會是他的!


    這段日子太過清閑以至於讓他忘了,他墨流殤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變得優柔寡斷,畏首畏尾,做什麽“仁善”之人。他從來不是什麽正人君子,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那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他雖喝了酒,卻是清醒的,他親手撕碎了她的衣服,不顧她的意願,掙紮,強占了她。


    後悔嗎,也許以後會吧,隻要能得到她,將她留下,他不介意采取任何手段。


    從來沒有人真心地喜歡過他,接近他的人不是圖富貴榮華,就是想要殺他,或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沐璃,她又要什麽呢?他的心麽?他已經給了。妻子的名分嗎?是了,她要他明媒正娶,做他的妻子,墨流殤,這個人的妻子……


    娶她,他是一定會娶的,從決定帶她來玉銘開始。


    而且她早已成為他的妻子了,隻是少了一場婚禮,洞房花燭。


    終有一天,他會送她盛世婚禮的,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沐璃是他墨流殤的妻。


    墨流殤還在想著,一旁的獨孤翦臉色已然不好了,凝了層寒霜,被堵得一時語塞。


    墨流殤還真是狂妄,他這話是絕不放手了。


    “王爺做人不要太過極端,當記過剛易折,得饒人處且饒人,才能長久地走下去。”皇帝都不會將他怎樣,想要與他作對,你這小兒還得掂量掂量。


    墨流殤摸索著右手中指的蠍形戒指,“本王兇殘成性,行事隨心隨性,喜歡雷霆萬鈞的震撼與快意。”


    獨孤翦漸漸收斂了傲氣,深吸了口氣,“獨孤府向你敞開,歡迎王爺駕臨。”


    獨孤翦向墨流殤拋出了橄欖枝。當然是有條件的,墨流殤需在某些事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作為交換他會幫助墨流殤得到他想要的,甚至助他爭得皇位,隻要他在現在點頭。


    前堂裏安靜的出奇,莫名詭異,穿堂風驅散盛夏的燥熱,沁涼如水。


    夜冥步入前堂,向墨流殤低耳幾句,隻見墨流殤眼波微動,唇角緩緩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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