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裏的音樂聲頓時停止了。


    見有作用,譚楚砸門的動作愈發用力。「麻煩放我進去!」他說,「求求你了!」


    突然間,一股冷氣隔著鐵門傳到了譚楚的胳膊上,使他不由得放下了手。一陣窸窸窣窣細小的響動,玻璃窗上的報紙被蹭開了一個小小的孔洞。


    一隻細長蒼白的手指從孔洞上移走,一隻眼睛落了上去。暗紅色的眼球左右移動了一番,然後固定在譚楚位置的方向。當與譚楚目光相接那一刻,它便立刻消失,隻留下一片漆黑的洞口。


    手臂上的冷意提醒了譚楚,他立刻意識到,門後可能也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


    體育老師的聲音越來越近了,譚楚感覺他沉重的唿吸幾乎能噴到自己的背上。他轉過身,那身髒兮兮的大衣已經離他不過三米遠。


    「你逃不掉了。」體育老師獰笑著,一步步靠近譚楚,緩緩舉起了手槍。


    譚楚長長地吐了口氣。「既然要死,我也得死個明白。」他後背緊緊靠著鐵門,說,「告訴我是誰要殺我!」


    畢竟他譚楚在短暫的一生中也算行善積德,小心謹慎,沒有什麽大仇人。沒想到竟然被逼到要死的地步。


    「這我可不能說。等你到了陰間再慢慢想,也來得及。」體育老師笑著說。


    此刻他幾乎貼上了譚楚,像是惡趣味一樣,用槍口緊緊抵著譚楚的下巴,力圖讓他在死之前感受一下恐懼。


    「你身上也太臭了。」然而譚楚說的話一點也不像怕死的,讓體育老師大失所望,「你在這兒裝鬼多久了?是不是從來沒洗過澡?那個燒死的老師是不是你?」


    「要你管!」體育老師怒道,手上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令譚楚不得不做出一個仰望星空的姿勢。


    「我可是他們看重的守衛,一步不能離開學校!假裝被燒死不過是一個策略,不是你們這種凡人能理解的!」


    「那我不動你看管的東西,放我一命唄?」譚楚商量道。


    「那可不行。」體育老師獰笑,「他們可是特地交待我,不許放你活著出去的。」


    真是倒了大黴了。譚楚想。自己老老實實創業拍戲,到底是惹到誰了。即使惹到了一兩個人,他們也進局子了,照理說不應該有人要他命啊。


    「廢話說完了?」體育老師見譚楚不再吭聲,拇指按到了扳機上,「那就想想你的遺言吧。」


    就在這時,譚楚感覺身後的門輕輕地移動了一下,一個冰冷細長的棍狀物被迅速塞到了他的手裏,隨即門立刻關上了。


    譚楚用手一摸,疙疙瘩瘩的,竟然是一個單簧管。


    他也管不上那麽多,拿起單簧管,揚手就給了體育老師腦袋一下子。


    脆弱的單簧管在譚楚手裏立刻四分五裂,然而體育老師卻隻是搖了搖頭,紋絲不動。


    「你以為這種東西能打倒我?」他臉上的皮膚被單簧管劃破,肌肉帶著流下的血液猙獰著。


    麵對著手無寸鐵的譚楚,體育老師再度舉起手槍:「未免也太天真了……」


    「……砰!」


    體育老師帶著兇惡的表情,眼白一翻,一下子倒到了譚楚的身上。


    他身後,沈惟止麵無表情站在台階上,手中高高舉著譚楚的鋼製大探照燈,探照燈上還沾著血跡。


    譚楚一把將體育老師推開,看著他從樓梯上軲轆幾下滾到拐角處,依然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


    「你以為我就一個人進教室冒險啊。」他看了躺屍的體育老師一眼,拍拍衣服,從沈惟止手裏接過探照燈,塞進包裏,「當我傻的嗎?」


    當時提出要進教學樓時,梁淑墨就不放心,一定要人陪他一起。沈惟止自告奮勇。


    譚楚還擔心她一個女生不安全,讓她拿著探照燈先躲好,等緊急情況下再幫忙。


    沒想到沈惟止不止能沉得住氣,在全部過程中一聲不吭,力氣也很大;作為陰間人,拎著四公斤的陽間探照燈悄無聲息爬五層樓後,出手還很利索,在最後時刻直接用探照燈把體育老師砸暈了。


    「謝謝你,救了我一命。」譚楚認真地說,「你可真是太厲害了。等演完短劇一定要簽我的公司啊。」


    「不客氣。」沈惟止依然保持著淡漠的表情,臉卻悄悄紅了。


    譚楚一邊撿著四處掉落的單簧管零件塞進背包,一邊又看向六樓的鐵門。


    鐵門依然緊緊關著,沒有絲毫曾經打開的痕跡,就連糊窗戶報紙上的小洞,都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在那裏了一樣。譚楚包裏的單簧管,簡直就像是憑空出現的。


    等到譚楚和沈惟止將體育老師拖到學校大門口,天已經快亮了。


    他將體育老師放到路邊,再次撥打110後,便迴到操場,向梁淑墨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告訴他學校裏遊蕩的厲鬼已經解決了。


    操場上的學生得知這個消息後驚訝萬分,看向譚楚的眼神裏除了困惑還加上了點敬佩。


    梁淑墨非常高興,為了感謝譚楚,甚至準備聯繫一下學校的領導,看看可不可以空出幾間教室來讓譚楚拍戲。譚楚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下子基本解決了新劇的選角和場景,譚楚覺得這一夜的驚險也不算白費。


    告別之前,譚楚特地向梁淑墨問了一下教學樓六層的情況。


    「那裏一直鎖著,我們也進不去。」梁淑墨告訴他,「雖然有時候會有聲音,但一直沒什麽危險,學校裏的人也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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