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金紋緋衫,環佩琳琅,雪發三千及地,手上還拎著一個銀製小酒壺,正優哉遊哉朝口中倒酒。


    「為何?」


    「想去可以,百日後。」笑良宵笑吟吟落下這句話,抹去唇畔清酒,「可有異議?」


    話語雖溫和,隨之而來的靈壓卻能將仙人碾為煙塵。


    他趕忙拱手,「小的知曉。」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百日後,人間滄海桑田早已變幻。


    仙人也不明自己為何突然生了下凡的心思,可仙尊不同意,他也不會去頂撞。


    不過百日,仙人壽數與天齊,睡一覺就過去了。


    這麽想著,仙人向著笑良宵一拜,轉身離開,當真打算睡覺去了。


    渾然沒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被仙尊下了昏睡咒。


    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氣運之子最大金手指,笑良宵再朝下看,剛好輪到他家小崽子上台。


    墨竹衍雖為皇子,但因生母出身低賤且早死,在這皇宮中就連那些得寵妃子皇子的下人都敢欺淩他。


    也就隻有這種必須遵循祖製讓所有皇子出席的時候,他才能夠穿上完好的漂亮衣服,吃上一頓飽飯。


    沒有人看好他,他自己也不覺得自己能夠祈求來仙人的垂憐。


    台下的目光太多,年幼的墨竹衍瑟縮了一下,怯懦的模樣讓一眾大臣搖頭,讓他的皇兄們嗤笑,讓帝王不滿。


    墨辰輕嗤,「懦弱的廢物。」


    他最看不起這種不努力的人。


    「天下大旱,民不聊生;小子今求雨,望仙人慈悲,賜下甘霖,以救黎民;風調雨順,國、國泰民安。」


    完了,墨竹衍心頭髮顫,他最後一句磕絆了。


    此等隆重的國之大典,他居然犯下這等錯誤,待祭祀結束,定然要被杖責。


    又要好幾天吃不到殘羹剩飯了......


    台下目光各異,帝王愈發不滿。


    墨辰冷眼看著呆在高台上手足無措的墨衍竹,嫌惡至極。


    然而就在此時,驚雷響起,四方烏雲聚集,覆壓漫天。


    所有人驚疑抬頭,「烏雲?要下雨了?」


    「是九皇子將仙人喚來了?」


    「這不可能!」墨辰立刻否認,「定然是前麵的人喚來了仙人,隻不過烏雲聚集需要時間罷了。」


    大臣們覺得有理,加上墨辰一派支持者眾多,於是紛紛奉承:「想來定是五皇子殿下德行過人,引來仙人注視,方降下甘霖。」


    傾盆大雨毫無預兆開始下落,滋潤幹裂的土地,讓枯死的莊稼重獲生機。整個王朝的百姓們喜極而泣,紛紛跪地磕頭感謝仙人。


    而在皇宮的祭祀場,卻鴉雀無聲。


    分明四處皆是雨,可祭祀高台之上,卻憑空出現一通天屏障護住墨竹衍,不讓雨水打濕他的衣衫。


    金芒自天上飄落,神異的一幕讓第一次親眼見證仙人顯靈的人們震撼無言。


    縹緲空靈的仙音倏而響起,迴蕩在這方世界。


    「九皇子墨竹衍,心性純善,心存黎元,仙界聞譽;故應九皇子禱,降下大雨,以救蒼生。」


    百姓們不停磕頭,「感謝仙人,感謝九皇子!」


    墨辰瞳孔驟縮,這不可能!


    憑什麽,憑什麽這個廢物能夠引來仙人青睞!他哪裏不如這個廢物!


    墨竹衍愣愣仰頭,於那高天之上,他看見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向他而來。


    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般好看的人,他沒能讀過書,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前的人。


    隻覺得怕是用盡了天下所有的讚美詞也無法描繪少年萬一的驚艷。


    下一刻,眾生仰望的仙人將他擁入懷中。


    仙人笑吟吟問他,「願不願意做我的學生。」


    這怎麽會不願意,墨竹衍眼眶紅了起來,淚珠子很快就掛在了睫毛上麵。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想要去拉對方的衣袖。


    可是對方的衣衫那樣華貴那樣好看,他又怕自己弄髒了衣衫。


    輕笑聲在耳畔響起,墨竹衍驚唿,下一刻被笑良宵整個抱了起來。


    真稚嫩呀,還是個小哭包呢嘻嘻~


    笑良宵摸摸墨竹衍帶著眼淚的小臉,語調調笑,「別這麽緊張,我很好說話的,那就這麽說定了,從現在起我留在皇宮教你。」


    墨竹衍小臉通紅,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就這樣,在台下被大雨淋透的皇族與百官震撼的注視下,仙人下凡,收了一名凡人為學生,還為了凡人留在了人間。


    這事在整個王朝流傳開,在每日叩拜仙人之餘,百姓們更是對這位曾經從未聽聞的九皇子一心所向。


    ......


    自下凡到現在已經一月有餘,正值酷暑,饒是皇宮裏儲存了大量冰塊,也是完全不夠用。


    墨竹衍得到了入國子監學習的資格,這會兒剛下課,他立刻去到笑良宵所在的宮殿。


    輕輕敲門,那門就自動打開了。


    迎麵而來的是沁人的涼爽,殿內沒有冰塊,但仙術的降溫效果豈是區區冰塊能比的。


    「小竹子來了啊。」笑良宵笑眯眯,慵懶躺在美人塌,雪發散落一地。


    衣袖下滑,露出一截如玉的小臂,纖細手指拎著酒壺,一半倒入口中,一半打濕了衣衫,整個房間都瀰漫著誘人的酒香。


    他沒有穿鞋子,一雙雪白裏透著薄粉的腳就這麽散漫掛在榻沿晃悠,腳踝上還戴了幾串帶鈴鐺的鏈子,十分繁複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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