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來自大山最深處,於其他人而言年代電視劇裏才會有的情景每天就發生在他身邊,他說他小時候要在上學路上花費四個小時,他說他沒有母親,所有人都說他母親去大城市跟別人跑了,而他的父親每年也隻迴來一次。


    遊深的父親每年迴來隻有一句話,那就是讓遊深好好學習,以後去城裏打工,給他養老。


    遊深問他打工真的能掙到錢嗎?他的父親說可以。他就問那錢呢?


    為什麽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在外打工,每年卻隻給他一百塊錢,而這一塊錢卻要他和爺爺奶奶三口人吃一年。


    至於父親給他的迴答,是暴躁的謾罵和惱羞成怒的暴力。


    「後來我認識一個好老師,我去鎮上上初中,上高中,再到大學,我的人生每一步都是我自己在做決定,做選擇。坦白說我並不會因為這些怨恨我的父母,因為以他們的見識,不指導我做決定反而是件好事。」


    說到這裏,徐如徽發現遊深巧妙地和她對視了一眼。


    她無動於衷。


    三五秒後,遊深又把眼睛挪開。


    他繼續說:「我今天要講的其實也不是逃離原生家庭,更不是與苦難和解,而是接受這個世界上,有人天生不會愛人。不是我們自己不應該被愛,更不是我們自己不配被愛,是別人不會愛人。這並非對錯,這隻是一種能力。


    「這世上有千萬種人類,我們可以接受有人天生軀體殘缺,為什麽不能接受有人天生不會愛人。


    「我們更要接受的是,人是有情緒的。被忽視,被傷害,人有悲傷的情緒這並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未被表達的情緒永遠不會消失,它隻是暫且被自欺欺人的人活埋了,有朝一日,它會以更醜陋的方式爆發出來。


    「所以除了接受外界給予的一切,我們更應該接受的是我們自己。」


    後麵遊深還說了什麽,坦白說,這些內容對徐如徽來說並不稀奇,但凡研究過原生相關,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事情。


    然而她對「接受」這個話題並不怎麽感冒。


    她腦袋裏隨意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走廊走過時,看見走廊的牆上掛著很多名人名言。


    其中一句是艾裏希·弗洛姆在《愛的藝術》這本書裏說的:【愛主要是「給予」,而不是接受。】


    徐如徽忽然在這一刻很想念趙酉識。


    可她沒有很不顧一切地當下就選擇給趙酉識打電話或者發消息,她隻是習慣性一個人消化這些情緒。


    她想,未來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


    三月份,徐如徽的考研成績出來。


    比預想中好一些,但是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成績。


    導師比她還要心急,詢問她之後什麽打算,徐如徽當時在圖書館,說自己準備二戰。


    導師知道徐如徽的經濟情況,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給你推薦一個工作,工資不高,包吃住。」


    二戰徐如徽就要離校了,吃住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她本意是在郊區租一個便宜的房子,手裏的存款目前能維持她拮據的一整年生活。


    她還可以把鹿上那套房子租出去。


    然而眼下有更好的選擇,徐如徽當即答應下來。


    導師笑著問:「你都不問問在哪兒?做什麽?」


    徐如徽說:「我都行的。」


    導師又沉默片刻,才說:「在市圖書館,做實習管理。」


    徐如徽一怔,好一會兒才心存感激地說:「謝謝。」


    導師笑著說:「記得以後在論文上寫上我的名字啊。」


    徐如徽笑著說好。


    四月份清明節,西北陰雨連綿。


    徐如徽在圖書館泡了一整天,晚上五六點才從圖書館出來往宿舍走,今天節假日,宿舍很多人都迴家了,剩下的一些零星幾個,也不會在陰雨天出門。


    宿舍樓很清靜,徐如徽收了傘,路過宿管管理部的時候,窗戶忽然被人從裏麵敲了幾下。


    她本來沒怎麽在意,隻是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卻在看清人以後,愣在原地。


    徐如徽簡直不敢相信。


    趙酉識為什麽會在這裏?


    還在女寢的宿管管理部?


    她愣了好久。


    直到趙酉識從屋裏出來,笑著走到她跟前,微微俯身,故意在她眼前揮手,「傻了?」


    徐如徽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她又閉上,幾秒後又張開:「你……」


    還是沒能說出連貫的什麽。


    趙酉識勾了勾唇,「徐如徽,小看你了,原來你那麽會給人情緒反饋啊。」


    小少爺插科打諢的能力終於讓徐如徽找迴了點意識,她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


    趙酉識:「路過,想你,你選一個?」


    話音落下,徐如徽一下子撲進了趙酉識懷裏。


    「媽呀。」她忍不住感嘆了句。


    趙酉識笑出了聲。


    他反手抱住徐如徽,模仿徐如徽的語氣,但是比她溫柔很多。


    「媽呀。」


    徐如徽也笑,又說一遍:「媽呀。」


    宿舍外雨水還在淅淅瀝瀝地落,地麵濕漉漉的,往年西北的四月份是讓人嗅不到一點春天的氣息的,但是今天徐如徽卻莫名在濕潤的空氣中聞到了花香。


    她抱著趙酉識在心裏無比確定地想,西北的春天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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