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啦——我沒事——!」藍衣服好像沖她翻了個白眼,隨後十分熟練地帶著她在車廂裏找了個有利位置蹲下身藏好,「不過你再給我發呆!再發呆就不僅是我要有事,而是我們都要有事了!」


    「怎麽了?是大腦被凍僵了還是身體被凍僵了?」


    「把你的盾牌拿好!動起來!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這可是我們的任務!給我認真點!」


    尤安的大腦一片混沌:無數個日夜裏,她都在期盼這聲音再度於身邊響起,嬉笑怒罵,皆如往常。


    可是當這一刻輕而易舉地抵達時,她卻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樣堅強。


    「好,沒問題。」


    她隻能依靠著本能去行動,可是雙眼仍舊是死死地盯在藍衣服身上,耳朵也緊密關注著她的一切動向。


    真好啊……真好……


    尤安感覺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就連萎靡的精神也變得強健起來。


    車廂裏到處都藏著敵人。


    裝備齊全的敵方士兵一擁而上,妄圖在狹窄的車廂裏用人海戰術將尤安和藍衣服淹沒。


    藍衣服極富技巧地東躲西藏,並且不斷在暗處放出冷槍,槍法精準,攻擊成效顯著。


    尤安在她不斷的眼神催促下也動了起來,她擺動雙臂,邁動雙腿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視野從未如此高闊,而她的體魄從未如此精壯。


    麵對悍不畏死的敵人,即使站在包圍圈內,尤安也感覺身體內正源源不斷地湧現出強大的能量和自信。


    敵人肉搏,她招招有應對,不用一個來迴,基本一拳下去就能放倒幾個;敵人動用武器,她則是條件反射式抬起了用一根可拆卸綁帶固定在左前臂上的花紋盾牌,靈活防禦,甚至還能轉守為攻,甩出盾牌狠狠地將敵人一一擊敗。


    了不起!


    尤安抬手精準接住不科學地自動飛迴盾牌,就像是已經做過無數次一樣熟練。


    「真是——這不是很好嘛!」


    藍衣服在尤安進入戰鬥狀態後便跟她打了一場完美的配合,仔細地用無情的熱武器將每一個生命收割。


    確認任務完成後,她從藏身處站起,走到尤安身邊拍了拍她的脊背。


    尤安發現,現在的自己竟然比她還要高上一個頭。


    「拜託我們的隊長下次可以早點進入狀態嗎?」


    藍衣服笑嘻嘻地嘆了口氣,正要張嘴再說些什麽,尤安忽然聽見一陣巨大的噪音,隨之而來的,便是躲閃不急的爆炸和無休止的耳鳴。


    砰————!!!


    外來的強火力幾乎將車廂打穿一半,靠窗站著的藍衣服第一個受難。


    車廂外大雪紛飛,咆哮的北風中,尤安看見一點藍朝著無盡的潔白深淵墜落下去。


    什麽……?發生了什麽……?


    她的大腦無法反應,但是身體已經先一步趴到了斷裂的車廂邊緣,拚盡全力抓住了藍衣服的左手。


    好冷的一隻手。


    尤安被凍了個哆嗦,牙齒也開始不自覺地打顫:她感覺自己才剛剛甦醒不到一刻鍾的靈魂都被凍住了。


    「傻瓜。」


    藍衣服在鵝毛大雪裏麵容顯得那樣模糊,聲音也越來越失真,尤安忽然覺得自己離她越來越遠,即使兩手交握,也始終無法抓住她即將飄散的真實。


    「不——不要——!」


    冰天雪地裏,代表著自由和抗爭的藍色小鳥,固執地飛向了遠方。


    尤安猛地跪在了地上,當膝蓋狠狠地撞擊冰冷的地麵時,淚流滿麵的她發現,世界又一次改變。


    陰冷、潮濕、黑暗,以及無窮盡的壓抑。


    墨色的空間裏,唯有中央的一點暗紅是光亮。


    「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任何願望都可以。」


    尤安雙手撐在地麵上,感受到細石尖銳地刺痛著自己的掌心。


    「告訴我,你的願望。」


    暗紅的光芒跳動著,就像是極寒的冬夜裏僅剩的一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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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真的嗎?」


    尤安撐著膝蓋慢慢站起來,她發現自己重新迴到了原來的身體:失去了高闊的視野,同樣也失去了強健的體魄。


    她又成了那個一事無成,體虛病弱的自己。


    「我不信。」


    一步一步走向暗紅光芒的時候,尤安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謹慎和耐心,她擦幹眼淚,幾乎是快步走到了罪魁禍首麵前。


    幽暗世界裏唯有尤安的唿吸聲那樣鮮活,那樣粗重。


    就像是野獸痛苦的掙紮。


    暗芒閃爍著,充滿了誘惑力的聲音從她並不算靈敏的耳朵鑽進鑽出,一直滲透到她的大腦之中。


    光芒沒有溫度,尤安抬起手伸向它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體溫也低得不正常。


    這時候她才恍惚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一場荒謬的大夢,夢裏她得償所願,卻又轉瞬失去。


    可是當她嚐試去迴憶夢中藍衣服的模樣時,隻覺得一片空白,距離遙遠,中間隔著無法度量的時空,怎麽也看不真切。


    怎麽可能會是她呢?


    尤安伸出的右手在半途虛虛握了一下,每一個關節都在用力克製。


    原來不是她。


    尤安從如露似電的泡影之中清醒:就連夢中的自己,都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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