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臨安說了,他……說會支持我們的做法,」鬱言說話時眉頭依然擰著,一雙黑眸像積壓著烏雲的天幕,目光沉沉。


    宋嶼安抓了下口袋裏的棒棒糖,那細長的塑料棍隔著布料有些硌手,他猶豫著問:「騙小孩,是不是不太好?」


    臨安……或許沒有第一麵看上去那麽壞。


    鬱言搖頭,「我沒騙他,我和他說的實話。」


    宋嶼安一愣,「實話?」


    臨安就這麽答應了他們的計劃?


    鬱言「嗯」了一聲,「他和你一樣,在我說之前就有角色覺醒的傾向,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什麽東西控製了。我一說,他就全明白了。」


    宋嶼安鬆了口氣,雖然他也說不清鬆的這口氣是什麽,但心裏還是驀地一鬆,他走到鬱言身邊,身子像沒骨頭一樣滑到旁邊的椅子上,輕聲問,「那你在苦惱什麽呢?」


    鬱言垂眸看他,「他很痛苦。」


    「誰?臨安嗎?」


    「嗯。」


    「他原本就是一個情感不及格的人,聽到這些話,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隻會更加模糊,可以理解,但……」


    宋嶼安卡頓幾秒,隨後繼續說道:「但我還是意外,他竟然會答應下來,你說會不會有詐?」


    鬱言搖頭,「應該不會,他要有這個想法的話完全可以現在就把邪神叫出來,聯合這個副本的怪物,殺掉我們輕而易舉。」


    宋嶼安攤手,「哎,可能這就是相愛相殺吧。想對方死,但不希望對方完全死。」


    謝徵不知道從哪蹦出來,將鬱言攬進臂彎,眨巴著眼睛問,「為什麽?難道他喜歡對方半死不活的樣子?」


    宋嶼安被他一句話噎到沉默,但又不知道從何反駁,良久後憋出來一句「可能吧」。


    謝徵皺起眉,嘖嘖兩聲表示對這種畸形戀愛觀的極其不理解。


    鬱言聽到聲音,轉頭看向他,「你害怕嗎?」


    謝徵歪頭,發間立起兩隻灰黑狼耳,「害怕,哥哥摸摸耳朵就不怕了。」


    鬱言笑起來,他原本還在擔心謝徵對邪神會有陰影,現在看來,有陰影的人是自己。


    他上手捏了捏那軟乎乎的狼耳朵,笑著說,「嗯,不害怕了。」


    *


    上官娜娜的技能相當好使,沒一會兒便把辦公室內所有玩家都聚集起來,說服他們統一陣營。


    她問過宋嶼安,為什麽不要他們一起戰鬥。


    宋嶼安給出的答案是——他們太弱了。


    這次是上官娜娜陷入沉默,「宋哥哥,幾天不見,你這麽狂了?」


    但事實確實如此,受角色身份影響,除鬱言外,隨便玩玩一隊的技能基本都是開局即巔峰,不用像其他玩家一樣需要一步步熟悉磨鍊。


    或許因為他們來自外在世界,他們本身就屬於外掛一類。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玩家隻需要保護好自己不添亂,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其實還有一點,就是擔心會有人臨陣倒戈,畢竟對方可是邪神啊,我們這個計劃潦草又突然,又沒有什麽依據證明我們是對的……」


    人心,他們賭不起,也不想賭。


    「對了娜娜,」宋嶼安看向身旁女孩,「你為什麽都不問我為什麽?」


    他們無條件支持鬱言是因為那是鬱言,上官娜娜呢……


    女孩笑起來,兩眼彎彎道:「因為你是宋哥哥啊。」


    宋嶼安:「!!!」


    心裏一陣暖流流過,宋嶼安欲哭無淚地想,這麽多年了,你終於說句人話了嗚嗚嗚嗚。


    「除了私奔那事,從小到大,我什麽沒聽過你的。」


    心中的感動在聽到「私奔」兩字時戛然而止。


    宋嶼安表情一秒恢復正經,他伸手假裝要去戳上官娜娜額頭,語氣忿忿道:「你還好意思說私奔啊,當時不想寫作業就直說,還找那種理由讓我幫忙。」


    「小時候不懂事嘛。」


    「你倆現在也沒多懂事!!」


    第178章 就知道你會搖人玩賴!呸!


    上官娜娜控製著辦公室內的玩家,見她沒有問題,宋嶼安轉眸將視線放到角落裏那個有著一頭粉色頭髮的少年身上。


    往常像貓一樣靈動漂亮的眼睛此刻暈著一層灰濛濛的霧,隻是遠遠看著,便能感受到那雙眼睛中的掙紮,茫然,無助。


    「嘿,在想什麽呢?」宋嶼安走過去,和他蹲在一起。


    臨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突然的聲音嚇得他身子一抖,隻是一秒的功夫,他手裏便拿上了武器。但在看到來人是宋嶼安後,神經一鬆,他又瞬間放下了戒備。


    相比於其他人,他對宋嶼安好感更多。


    或許是因為那根棒棒糖的緣故。


    臨安不確定。


    他仰起頭,後腦勺磕在腦後冰冷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我總說他不懂我,其實我也一樣。」


    宋嶼安側頭看他,「是自己也不懂自己,還是你不懂他?」


    這個問題似乎難住了臨安,對方擰眉沉默片刻後迴答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或許都有吧。」


    我也是個怪物,臨安眼睫安靜地垂下,心想,我也是個怪物,我又有什麽資格去嫌棄他呢。


    他們沒有任何差別,都是不懂感情,隻懂殺戮的怪物。


    明明之前一直想殺他,想他渾身浴血地倒在自己腳下,想看他落寞,看他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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